20.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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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苍抬手示意他就在那里安心维持结界：“放心，我来了。”
那个工匠都快哭出来了。好好的一个又高又壮的汉子，眼圈直接红了起来。
“别的都好说，那里面有苍壁师兄那边刚送过来的长戟样本，就等着我们这边试行量产化了！”这位工匠直接猛男落泪，喉中发出了掩饰不住的哽咽声，“资料就这一份，然后这只岁阳就进来了……”
“安心，我能捞回来。”晓苍这时正好走到了结界前，身上泛起了羽毛一样的波纹，只是瞬息，后面跟着的三个孩子便看着她换了副模样。
她一边往火场里走，一边往后面扔了一句话。
“三十秒，你们三个决定好都有谁想跟我进来抓岁阳。镜流家的小孩，你要跟进来的话记得把你脑袋上每一根毛都藏好。岁阳火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不想拎个被燎秃了的无毛猫崽子还给镜流。”
她低笑一声：“你师父会提着剑把我的脑袋也给削秃的……还是别了，琨瑜废了好大劲才给我养出来的。”
这个选择倒也不难做。
应星和丹枫在工造司附属学宫里早就接受过岁阳相关知识的教导，只是课本上是一方面，现实中亲眼见到又是另一方面。
晓苍身上带着的凤皇虽然也是一只岁阳，但家里另外两位长辈反复耳提面命要他们对岁阳提高警惕，甚至连凤皇自己都认同这一点，这怎能不让他们升起好奇？
而景元作为罗浮人，又是个正在成长期的仙舟幼崽。他家世优性格好，从小被宠着长大，又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岁阳这种他从没见过的东西，于他而言，就像在半大猫崽面前晃动的绒球。
想控制自己不去扒拉一下，委实是有些难。
景元到底是罗浮人，不过在应星和丹枫一左一右的帮忙中，他也被套上了完整的护具。当晓苍回过头时，就看到三个小铁皮罐头齐齐抬头看向她。虽然由于面甲的原因，她看不到他们的神情。只是这套护具能套在他们身上，本身就说明了一些事。
“既然你们这么选择……”晓苍扯扯嘴角，一把将悬浮在自己面前的面罩扣在脸上。
“那么就跟紧我。”
晓苍少年时曾坐着自己手搓的星舰三天两头去荒星探险，仗着仙舟人强大的轻易作不死的身体素质浪到没边。
然而常在岸边走哪有不湿鞋。自燧皇被封印后，岁阳一族就一直被镇压在朱明仙舟内部，作为驱动这艘庞然大物的能源，如是千年。
但谁能想到一颗平平无奇的荒星上居然还能藏着一只漏网之鱼？
当怀炎发现自家孩子连着一个月没有传来任何讯息，连一个句号都没有的时候，他当时是真的有点慌。
他对晓苍的胆子有一定了解。比如说通过公司重金代购到的【啼风】降下的火雨、从玉阙悄悄挖走的息壤、某个实验台上找出来的，依据史料试图复现的琥珀王挥锤一刻、不知怎的说动了罗浮那位搞来的龙尊血肉和比她还高的建木枝桠……
搞得怀炎完全不敢通告云骑，让他们帮忙找孩子。
这要是撞破晓苍搞的某些禁忌实验，她被挫骨扬灰都是轻的！
也幸好怀炎在晓苍的终端里装过定位器。他称病请了一周假闭门谢客，然后开着星舰跃迁到了那颗荒星……然后就看到了一片深青色的火海。
还有端坐在火焰中央如一尊青铜像的晓苍。
要不是后面跟了条闲得无聊跟他一起出来溜达的炎庭君，怀炎自己怕不是也要被岁阳的火焰所伤到。
之后晓苍和岁阳拉锯了很久。后来她们关系逐渐变好，晓苍也以凤皇为能源核心，制作出了以“凤皇”为名的朱明至今无法复刻的最强装甲。
“凤皇”在被制作出来的时候，就考虑到了各种极端情况。刀山火海、烈风湍流、怒海狂澜、无氧太空……其中火焰相关场景在测试时就直接对标了岁阳火的强度。
晓苍以一个月的梅花糕供应换来了燧皇帮忙测试。
顶着一张蓝眼睛高马尾帅哥的脸的某只岁阳还顺手帮她按照仙舟人的审美改造了一下凤皇的外观。
比如繁复精巧而不显得纷乱的各种花纹。
“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审美这么朴素……都是这家伙脑子里存的东西。想谢谢我？多带点新鲜吃食过来比什么都强。别忘了，避开怀炎！”
当“凤皇”被调整到应对火焰专供的防御模式时，饶是丹枫也看呆了一瞬。
不知什么材质的银黑物质从晓苍的左臂上涌出，蔓延向她的全身。那银黑色像是某种会呼吸的活物，将她的身体整个包裹了起来，甚至包括每一根发丝。
那装甲表面逐渐有深深浅浅的铭文浮现，织成纱、勒成网、勾成雾霭与烟罗。那甲胄表面又逐渐有凤羽生出，暗金为底，逐渐过渡到了边缘血一样的深红。那些不知材质的物质向上攀爬，又将晓苍披在身后的长发也尽数包裹住。
当晓苍将最后的面罩也扣到脸上后，她身上便是一套完整的微型机甲——只在能于外太空作战的金人基础上进行了一些功能的缩减。
她撕开一条结界的缝隙，踏入了那片青色的火海。
“莫愁，出来。”
回应晓苍的首先是一只火焰巨手。
一群青色的火焰凝聚到了一起，化指为掌，向着晓苍狠狠拍下。然而晓苍早已预料到了莫愁不会乖乖跟她对话。她反手拍出一把暗金色的长刀，冲着巨手狠狠上挑，将它劈成两半。
工造司的建筑一向是最坚固的，加上晓苍又刻意控制了力道，于是穹顶上只留了一道不轻不重的痕迹。
晓苍横过刀护住身后的三个孩子：“出来，别让我再重复一遍。”
女子眉眼微沉，往日被收敛起来的煞气缓缓逸散开来，倒让景元觉出了一股亲切感：自家师父平时上战场就这样！
只是他突然感觉有一道风从自己的身边掠过。那目的地……是应星？！
不过在景元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暗金色的长刀比他更快，将凑到应星身边的那一小团青色的火焰狠狠地钉到了墙上。
当然，与之同行的，还有一把落了空的匕首，和一条小小的水龙。
“好了伤疤忘了疼？”晓苍眯起眼睛，脸上倒是笑得灿烂了些。
她抬起手，便有一道空气墙一样的东西将周围逸散的火焰全都压到了一起。火焰中总有嘈杂的呓语存在，聚在一起，有种市集般的尖刻与吵闹。
名为莫愁的岁阳虽然被晓苍特制的封印长刀钉在了墙上，无法逃离，但也不慌。
岁阳一族不死不灭，被抓到也无非是再被关回去。等下次再有哪个新来的毛手毛脚的实习生把管道打裂了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只是它看着面前这个人点了下头盔内部的耳麦，像是在和什么人交流。而再然后……
“你在干什么！”
莫愁出离愤怒：“你怎么能让三个学徒来抓我！！！”
它可是追随燧皇大人南征北战多年的强大岁阳！哪怕后来随着燧皇大人一起被拘禁在朱明仙舟，也是被工匠们恭恭敬敬地对待，从不敢有丝毫轻慢！
而现在这个女人，她居然……居然放任身后那三个学徒对它上下其手！
晓苍莫名奇妙地看了它一眼：“我怎么不能？”
“手下败将老实趴着就好，挑三拣四，是我对你们太过宽容了吗？”
她语气讥讽：“早就跟老头说了，岁阳既然吞噬了人的情感，有思维能力了，那就该把它们至少当成走兽来驯化。搞什么美美与共天下大同？人家也不领你的情啊。”
而这边的应星正隔着手套试图抓住这团火：手感相当奇妙。
手套是隔热的，但还是有暖融融的温度隔着手套不断地传了过来。而抓握上去的感觉……仿佛一坨滑溜溜的史莱姆，但比史莱姆还要空洞得多。
感觉像是，丹枫很喜欢吃的那家抹茶味棉花糖？
银发的少年往旁边瞥了一眼，正好看到召出水龙跃跃欲试的丹枫：“上课老师讲过，岁阳是能量生命，能操控周围的一些东西。小心它把你的云吟法术冻成冰。”
丹枫遗憾地放下手：“我想试试能不能浇灭这团火。”
“等我抓起来，给你试试。”
应星透过头罩传出来的声音有些失真，不过丹枫能听出来他的自信。
景元作为啥都不知道的外地人乖乖蹲在旁边看应星努力。他抬头瞅瞅面前这俩人，神色复杂。
在晓苍的倒计时中，应星卡在最后一分钟，成功地将莫愁抓了起来。丹枫也凑上前去，小心地戳了戳：“手感真怪，这就是鬼的触感？”
“臭小子，岁阳不是鬼！”
丹枫抬手一捧云吟术法浇了上去，招来了莫愁更大声的斥骂。虽然吵，但被朱明工造司特别锻造的锁魂金手套抓住的它无法逃跑，也只能斥骂了。
“四分钟，还不错。”晓苍隔着手套轻轻拍了下应星头罩的顶端。
“其他几个严重受灾的点位都有执勤的云骑搭配工造司的工正们出去回收了，其他的都是水磨工夫，接下来工造司有得忙。”
她揉揉太阳穴：“曜青那边又在催……明年去曜青把蕴明带上换个岗吧，我感觉她应该有很多话想跟青瑛司舵说？”
那姑娘也该动一动了。舜华那边又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曜青那边起码得留一个大工正帮忙检修，不然苍壁这边研发产出速度根本跟不上。
再过十年左右罗浮那边还要组云上五骁，真是让人头疼。
大师姐捏捏鼻梁：组队，至少要在能力上平等。腾骁那家伙攒了上百年才攒齐四个，最后一个他交给我来选。
真是沉甸甸的信任。
说实话，虽然我之前说可以把落英调过去。但且先不说她本人愿不愿意从朱明前往罗浮，只说这姑娘跟镜流一直莫名其妙地不对付，这事就挺难办。
但若是让应星去的话，岂不是要走前世记忆里的老路？
晓苍看着应星把莫愁塞进岁阳专用的转运容器，在脑子里盘着师弟师妹们的功勋文档。
“该死，还真找不出能跟镜流适配的小孩。”
作为前世有着上帝视角的旁观者，晓苍能从应星的经历中看出一种必然。
被排挤是必然，被陷害是必然，被扯入阴谋万劫不复……也是必然。
滚你的，哪有那么多必然？
我在这，就没有必然！
那趁着他还在学习的这段时间，给他安排点别的东西。
大师姐关上脑子里的文件，将凤皇调回日常模式。她的目光投向将军府的方向——所有被抓回的岁阳都将被重新投入熔炉，回归能源枢纽。
但有一只岁阳非常特殊。
它拥有一具交易而来的完整的身体，也拥有一个独立牢房。在之前，只有怀炎将军可以不受任何限制地去探视它。
虽然后来在晓苍的不懈努力各种翻墙钻洞之下，她也拥有了实际上的无限制探视权。
她沉吟片刻，叫住了刚脱下护具的三个小孩。
“你们三个，想不想自己抓岁阳玩玩？”
从追踪到擒拿，全都自己搞定。
她蹲下身，在他们耳边低语：“抓满三十只，我可以带你们去见见燧皇。”
一方面给朱明满大街乱窜的工正们减轻一点负担，另一方面……
晓苍垂下眼帘：还有什么人，能比燧皇知道的更多呢？
关于仙舟历史。
那可是完整经历过帝弓司命诞生之前时代的老家伙啊。
而了解历史，是理解一个文明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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