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嫉妒天才的蠢货？
晓苍意识到了什么。
无他，晓苍自己当年刚进工造司时也遇到过这种事。
一群半截身子长叶子的老家伙占着高位颐指气使，三千字讲稿两千九百九十八个字是废话，理论理论不行研发研发不行啥都不懂但还非要凑上前来找骂。
哦，还不能骂。
这些人掌控着批经费的权力，想恶心你那就是分分钟的事。当年为了把他们连根拔起，晓苍委实废了不少力气。而代替这些老顽固的人，晓苍自然首选自家的师弟师妹。
而师弟师妹们出去公干谈判了，那剩下的这些甚至没法雕个花修饰一下的朽木，可不就出来装大梁了？
她气笑了：“这才多久没管，这群老东西又跳起来了。谢了，丹枫。”
丹枫颔首，没有多言。见晓苍知道情况了，他便放下书，将自己缩进了被窝里。
“麻烦帮我关一下灯。”
在女人离开之前，丹枫听到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想和他拉近距离的话，还是自己努力去跟他打好关系吧。”那道声音含着微不可见的笑意，“钥匙只能撬开物理意义上的门。但那不是你的目的，不是吗？”
经历过三条龙的晓苍对此很有发言权。当龙对什么东西感兴趣，他们首先会想着从物理意义上将这样东西全盘占有，方方面面都打上标记。
当然，也就止步于此。
晓苍面无表情地想：龙是一种过分矜持的生物。在打完标记之后，他们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应星现在面临的情况跟晓苍当年相近又有所不同。
晓苍这辈子的身体是土生土长的朱明仙舟人，所谓的前辈只能用经验来压她。而这点问题在朱明仙舟的慕强环境下也很好解决——做出足够的成果，用成果和战绩狠狠扇那些老头子的脸，就没问题。
要说普通家庭的孩子还会担心被那人背后支持他的某些家族或者其他势力所报复，但晓苍这个朱明现任将军的养女，完全不用担心这一点。
在她抓到一只野生的岁阳并造出了“凤皇”之后，她就更不怕了。那个时候，是工造司里其他所有人要绕着她走。
毕竟她一千年前做出来的成果，工造司至今无法复刻。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哪里有底气仗着年纪在晓苍面前蹦跶呢？
当然，工造司的改革不可能一蹴而就。动作太大虽然能更快地达成目的，但也会对朱明造成更大的伤害。于是晓苍选择耐着性子一点点跟那些老树们磨着。
培养后辈，砍掉每一只敢伸向后辈和朋友的爪子；挑选、分化陈腐势力中渴望进步与存活的灵动部分，并加以利用。当时的她对此没什么概念。但现在想来，怕不是前世的记忆在潜意识中给她带来了影响——五千年历史中合纵连横，是最好的教材。
晓苍在工造司里的时候护着怀炎新收的师弟师妹和自己看好的后辈，等她进入云骑军后被她庇护过的人便护着后来的人，如是百年，才基本将工造司陈腐的血液给基本换了一遍。
但还是有些残余。
毕竟进入工造司的考试只会检验学识，而其他的东西则需要时间来检验。
像这种歧视短生种的问题，在仙舟的很多地方都存在着。这种观念几乎与仙舟的血脉紧密相连。
不管是之前还是之后的晓苍都没有办法。
毕竟客观条件上的差距确实存在，而依靠律令来将这种歧视纳入官方管理中……则太过正式，也用力过猛。而若是依靠道德来约束这种歧视……晓苍向来不相信会自主思考的□□德。
这事很闹心。
不改变那就维持现状越来越烂，仙舟人对短生种的歧视也越来越根深蒂固。这种观念上的东西，时间越长越不好改变。之前为了改革，晓苍引入了一部分短生种。但他们更新换代太快了，能发出的声音还不足以让仙舟人关注到。
若是由仙舟高层人物强调这件事呢？
晓苍烦躁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那会使所有人都变成应激的狗。到时候仙舟人看到短生种第一反应就是“哦xxx要求我们不得歧视短生种”。
那只是一种更严重的歧视罢了。
但也不能这么摆着。
晓苍将自己扔到露台的躺椅上，眼神放空：这事在前世那个姑娘的记忆里有先例。
与她所在的国家隔海相望的另一个大国，曾经以暴权平等地压迫所有人，尤其是某一些民族。原因挺复杂，比如说宗教、比如说土地的所有、比如说利益的诱惑……他们区分这个民族是否应该被压迫的唯一元素便是他们的肤色。
经历了在他们的时间概念里很久很久的时间之后，这种歧视成了那个原本压迫别人的民族中每一个人与生俱来的东西。
哪怕后来他们为了更好的发展想要扭转这种歧视，可积重难返。
仙舟现在还没到那种程度，还能改变。
晓苍知道，星历八千年左右的罗浮仙舟在这方面做的很好。
哪怕他们现在很烂。
但他们有一只好猫……我是说，好将军。
“其实这种歧视完全不会影响到应星的成名之路。”露台上有人低声自语，“他哪怕顶着这种歧视，也长成了一个非常非常好的人。”
但这不是我忽视这个问题的借口。
晓苍知道，自己一直不聪明。
朱明仙舟的“天才”大师姐的背后，是成倍的努力，以及无数次生死边缘剑走偏锋，一点点搏杀出来的功绩累积。
她在工造机巧一道的天赋上远不如应星，只能勉强混在庸人之中。她在医治愈疗上的能力也远不如饮月，只能说是丹鼎司一个普通医师的水平。她的眼界心胸和所谓神机妙算的领军能力，只是通过强大的数据处理得来。
而这依托于凤皇的助力。
她自知能力不足，唯一能做的，便是稳扎稳打，缓缓蚕食，做水磨功夫。天才们该仰望星空，而支撑他们仰望星空的土地……
“那是我的工作。”
在那之后，晓苍询问了应星的个人意愿，调整了他的学习计划，每天都卡着他的体力上限给他布置相应的任务。
白日学宫文习，夜晚武场兵刀。
由于体术和剑术的精进，没两日，晓苍就收到了学宫方面传来的报告——应星一个不到十一岁的短生种，把三个碎嘴的百岁仙舟人按在地上摩擦。
打完还给叫了丹鼎司医士，很是周全。
大师姐翻过终端中的一页资料，好像这和自己毫无关系。
而再然后，便是现在了。应星以仙舟史上最快的速度从学宫中毕业，将一群仙舟人、持明还有狐人远远地甩在了身后。与他相比，一直跟他形影不离的那个持明都不是那么显眼了。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在应星毕业的那天，仙舟头条上多了一篇上千年之前发表的，已经科学验证的论文。内容是“仙舟人与短生种在智力方面并无任何区别”。
这条讯息与学宫当年毕业生有关的报道并列挂在了头条整整一周，全朱明的人都认识了今年一群人高马大的毕业生中骤然凹陷下去的那一个。
一个白毛紫眼睛的短生种。
那些日子应星和丹枫跟着晓苍去小吃街打牙祭的时候都会被围观。很多时候，丹枫会飘起来，一边咬着手中的桂花糕，一边跟站在旁边的晓苍默默围观被围观的应星。
此时的他，已经不会刻意收起本该展露出来的笑了。
“所以……师姐，丹枫会去哪呀？”
陷入回忆中的晓苍被小师弟的询问给拉回了注意力。
女人低笑了一声：“这个我说了不算，你得问丹枫自己。”
她看向安静地坐在一边的小饮月，扬眉：“所以你什么情况？”
根据凤凰的检测，眼前这只饮月的生长速度快得要命，几乎跟应星这个短生种的成长速度差不多了。为了补全他身体成长所需的营养，晓苍私下里用一些珍贵材料，通过炎庭君跟方壶那个姑娘换了不少东西。
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不一定好吃，但营养肯定丰富。
最近给丹枫拿来当零嘴的便是从方壶那边交易来的一种莲子。那东西只长在冰川上，产量极低，通常只供给先天体弱的持明和五位龙尊。
晓苍不是很想知道方壶那位为什么会愿意把这些卖给她。
还不贵，是一个半卖半送的价格。哪怕是卖出的那一部分价格，都通过晓苍跟持明族的合作让利给让回来了，甚至还有盈余。
话扯远了。总之，可能是因为最近每天嗑莲子的缘故，丹枫的身上有一股清浅的莲花香。不浓不淡，正好能让人想起广海、青莲，还有其他的什么冷清而温柔的东西。
应星坐得离丹枫很近。此时的他总觉得有一缕莲花香在他鼻尖晃晃悠悠，像是若即若离的小钩子，勾得他的注意力一直往旁边那人的身上飘。
在朱明住了一年的饮月君已经把过去几十年中龙师们耳提面命的仪态给扔了大半，此时他已经把角和尾巴都放了出来，尾巴尖搭在沙发靠背上一晃一晃。应星鼻尖那幽幽的莲香不是他的错觉，这股味道正是来自在他身后晃悠的那朵毛绒绒的青色尾巴尖。
不得不说，这沙发设计得真的很适合我搭尾巴。
丹枫本来还有些疑惑。明明是朱明的地盘，本该崇尚金火，但这栋房子里却有不少能让来自罗浮的水生持明过得很舒服的小设计。
但一想到自己的两个前世跟这位朱明大师姐之间的关系……
没事了，前人遗泽罢了。
应星现在完全没受过相关训练，照理来说他现在的观察实在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而历代饮月君都不是个好相处的性子，更别提被人这么明显地打量。
但丹枫那属于持明的敏锐五感此刻好像消失了。
以他尾巴尖那稍微快了些的晃动频率，好像还有些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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