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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小孩的日子并不轻松，谢瑶总能想到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
说来也是神奇，明明白钰一拉下脸就能把她吓到话都抖不清，可是过上一会儿她又能像没事人一样，再拿着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去找白钰。
好不容易塞了本笔记把她打发走了，白钰瘫在木椅上，眼神呆滞地从树叶的缝隙见望着碧蓝色的天空，自言自语道：“我小时候应该没这么烦人吧？那他们带我应该还挺轻松的。我该羡慕一下吗？”
其实白钰以前曾受过三个人的照顾，最初时她是被师父宋玄从一棵腊梅花下捡回去的。
听说那是最近百年来最冷的一年。宋玄前一夜与友人饮酒畅谈至天明，回家时在山下察觉到一道极其微弱的妖气，似是随时都有可能断掉。
他平日里常与妖兽接触，也救过许多受伤的小妖，如今这都到他家门口了，他自是不能不管。
不过他乍一看并没有发现有妖，于是便动用法力追踪那抹妖气。终于，他从腊梅树下的雪堆里扒拉出一只毛色纯白的小狐狸。瞧着像是刚满月的样子。
“藏得真好啊，换了旁人还真不一定能把你找出来。”宋玄拎着她后脖颈把她提起来仔细看了看，没看见有什么外伤。
“嗯？”宋玄又仔细探查了一遍她的身体，发现她除了被冻得哆嗦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怪事。
明明看起来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妖，但是总感觉哪里不对。
“算了，先养起来。”宋玄把她抱在怀里往山上走，“也不知道你家人怎么回事，居然能让你自己跑出来……难不成你是被扔出来的？不对啊，狐族最看重子嗣，怎么会不要自家崽子？”
她似乎还不习惯说话，只哼哼唧唧地叫了几声。
后来，她就在宋玄家住下了。他们也算投缘，所以宋玄确定她是被家族抛弃的之后就正式收留了她。
宋玄的妖族朋友不少，有些知道他养了只刚满月的小狐妖后便自告奋勇跑来教小狐妖学习妖术。
其中就有桑沢。
不过他不爱被拘于一处，常年在各处游历，只偶尔来看看宋玄顺便教教她。
在众妖之中，她最熟悉的并不是桑沢，所以一直没想通师父仙逝前为何要把自己托付给桑沢。
那时她才活了不到五十年，放在大妖里就是个两三岁的小娃娃。
桑沢一个人自由自在惯了，平时也不和自己族里人来往，哪会带孩子？但既然已经接下这个任务，自然是要好好照顾她。
他偷偷溜回毕方一族看大嫂她们是如何带幼崽的，然后模仿着养她，又在实操中慢慢调整。就这样从最初的毫无头绪到后来做什么都得心应手，他们在一起度过了一百多个春夏。
再后来……
“前辈前辈！这是什么意思啊?我看不懂。”
“啊……”白钰偏头看了一眼拿着书屁颠屁颠跑过来的谢瑶，又面无表情地把头转回去，闭上眼伸手捏了捏眉心。
“欸？”谢瑶见此放慢了脚步走到白钰身边，试探道：“前辈累了吗？您要休息一下吗？我可以明天再来。”
说起来她以前其实不爱学习的，也就白钰来了之后突然对学习有了兴趣，大概是新鲜感还没过。可是白钰好像不太想教她。
谢瑶有一点被打击到，嘴角向下弯着，看上去很是失落。
白钰无意间瞥到觉得还怪有负罪感的，于是清了清嗓子，朝她招招手。
“想问什么？”
谢瑶眼睛一亮，脸上顿时多云转晴，笑得跟个憨憨一样凑了上去，指着笔记上的一行加粗加大的字给白钰看。
“之前教我的长辈们都说妖气的强弱是衡量一只妖实力强弱的最佳指标，可是您给我的这本笔记上又说不能太依赖靠妖气辨别实力，这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白钰的指尖无意识地点着木椅扶手，“你应该探知过我和桑沢的妖气……别急着否认，我能分辨出你的灵力。”
“相比之下，我的妖气非常微弱，对吗？甚至比你遇到的很多妖族都要弱。但实际上，我现在的实力不比桑沢差多少，他若正面接下我的全力一击……不死也得脱层皮。”
不知为何，在她说这些话时谢瑶从她脸上看出了一丝跃跃欲试，急忙打断了她这个十分危险的假设。
“您是故意的？为了让对手放松警惕？”她猜测道。
“这也算是一种天赋技能吧。”白钰果然没再继续设想和桑沢生死决斗，而是想起了被师父捡到时那个妖气弱得可怜的自己，“有一部分妖可以随意调节妖气大小，我和桑沢都是。”
“有些妖自身实力不够，就想把自己伪装成大妖，一方面是为了吓退一些敌人，另一方面也可以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而像我这种比较懒的，就爱压制妖气。几十年几百年的，也就形成习惯了。对妖族来说，故意去挑战特别弱的小妖是件很……丢脸的事。让别的妖知道了可是会被笑话的。”
“那桑沢前辈呢？”
“他啊，”白钰感觉小彩似乎收紧了一点，轻轻拍了下他后接着道，“他本来就是大妖，不屑于用这种方法威慑对手。而且就他那臭屁的性子，怎么可能像我这样。”
他坦坦荡荡，什么都不怕。
白钰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可是很快又恢复如常，道：“不过会此法的妖并不多，如今这个情形怕是更难找出几个。你先好好练习法术，等你能在谢宁手下走过十招了再来找我，我教你别的判断妖族实力的方法。”
谢瑶脸皱得跟苦瓜一样，她现在连谢宁一招都接不了，想要走过十招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白钰只一眼就猜到她的想法，难得好心宽慰道：“人类寿命是比妖族短上很多，但这修炼速度可是快了不少。你资质不差，要不了多久的。何况……我又没说让你一个月内成功，这个承诺一直有效。”
这是被夸了？
谢瑶听完只记得白钰说她资质不差，两只眼里都是满满的幸福，感觉自己浑身变得轻飘飘的，似乎来一阵风就能飞起来。
还真是个孩子啊。白钰好笑地摇摇头，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
就像谢楠当年带她那样，世间的烦心事好像都无法影响到他们。
微风被阳光熏得暖暖的，吹得树影摇晃，将棉花坨子一样的云从这边吹向那边。
他们的故事就那样徐徐展开，在每一个平静的日子里。
白钰身体里泛起一股懒劲儿，连说话都变得慢吞吞了。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还真有一个，”谢瑶眨巴着眼，忍不住好奇道，“这个笔记是您写的吗？它比我看过的所有资料都要丰富，而且好多地方都好有趣的。”
和她平时看的那些书不同，这本笔记的活人气十足，常常看着看着就能发现几句题外话，像是写笔记的人的一些碎碎念。有时是吐槽，有时又会是一个小故事，很有意思。
“在禁地时闲来无事写着玩儿的，你喜欢就送给你了。”
谢瑶受宠若惊，“谢、谢谢。”
“没什么别的事就回去吧，珍惜现在的轻松日子，等过几天开始实战训练可就难过喽。”白钰摆摆手开始赶人，一只手枕在脑袋底下，心情颇好地哼起了歌儿，倒是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
谢瑶只觉得后背发凉，咽了下口水，夹紧不存在的尾巴灰溜溜跑了。
谢瑶走后没多久谢旭又来了，提着一个花里胡哨的纸袋子走进白钰的小院儿。
他笑着把纸袋子递给白钰，“听桑沢说你喜欢吃甜食，今天去了趟市里，顺便给你带了些。”
“无功不受禄，”白钰没急着接，“说说吧，又想让我做什么？”
她想不通，明明已经转世了，谢旭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奸诈狡猾。人类有句话说得好，眯眯眼最可怕，千万不能惹。
谢旭神情不变，把袋子放到一旁的雕花小方桌上，“你应该也知道，现在的孩子必须接受九年义务教育，我们谢家呢也不允许后辈中有文盲出现。”
白钰不言，安静地听他把话说完。
“瑶瑶为了先前的事跟学校请了一周的假，明天就得回学校去，她平时回来一趟又不方便，所以一直都住校。我们希望你能跟着她，每天放学后给她加训一会儿。”
“那我要以什么身份跟她一起去学校？”
谢旭沉默。
白钰顿感不妙，坐直了身子，“我劝你们别搞事。”
“哎呀呀，怎么能这么说呢？”谢旭退后两步，“咳，本来我是想托人让你进去暂时当一下科任老师，但是没有合适的……瑶瑶他们学校初中部和高中部在一起，我们就想着……你要不也去上个学感受一下人类临近高考时的生活？绝对刺激，比你躺在这儿晒太阳有意思多了。”
白钰大为震惊。
“谢宁说她知道你在禁地的时候可能观察过十七八岁的高中生，但是眼睛看和切身体会是完全不同的。你要亲自尝试一下才能知道其中的乐趣。”谢旭继续忽悠她，表情十分诚恳。
“哇，我差点就信了。”白钰给他鼓了鼓掌，面无表情道：“你一个人类，要不要自己听听自己说的是人话吗？”
“晚上睡觉把被子盖严实了，少做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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