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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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读铃声尚未响起，有人在聊着昨晚校园墙上炸裂的瓜，甚至有好几个人都来找程慕染打探消息，都被程慕染以她也不知道为由堵住了他们后续还想问的问题。
她的后桌甚至用笔帽戳了戳她问：“慕染，你同桌今天会不会请假啊？这个事情全班都知道了，学校会不会让他退学啊？”
后桌虽然没有直接说江鹤川是霸凌者，但言语间却在暗喻江鹤川的行为已经给班级造成了影响，学校知道这件事可能会给予惩罚。
一夜之间，江鹤川就已经成了被钉在耻辱柱上人人喊打的施暴者，仿佛已经证据确凿，他无可辩驳，明明前几天他们还在一起打游戏、一起探讨题目，转头所有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程慕染依旧以一问三不知的态度应对这些问题，脸上正端得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或许人都是不经念叨的，说曹操曹操就到，刚刚还在问他会不会请假，当事人下一刻就出现在班级门口。
原本有些喧哗的教室在江鹤川进来的那一刻瞬间安静，气氛瞬间降到冰点，看着语文课本的程慕染抬头看了一眼又将视线放回到课本上，专心准备语文课上的古诗词听写。
江鹤川仍旧是一派悠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一整节早读加语文课下来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一到下课，便有一大波人嬉笑着走进厕所，聊天的话题正是昨天高挂校园墙上的那个视频。
“三班那个转学生欺负同学是被开除的你们知道吧？”
说话的人语气戏谑又八卦，“听说那个视频是抢了别人女朋友，人家找他理论他还把人打了，啧啧啧，横得很。”
旁边的人有些不平地问道：“这种人学校怎么会招进来啊？是不是走了后门啊？”
一中作为新城首屈一指的公立高中，对学生的管束和录取都十分严格，这种有霸凌前科的人能转到一中来实在让人意外。
“肯定是走后门进来的，我朋友说他之前还看到这个人还跟富婆一起呢，说不定是哪个‘好姐姐’给他安排进来的呢。”这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仿佛当时就在现场。
“肯定是有关系的，不然也不会这么顺畅的就转过来，我邻居有个人之前还想操作一下让自己孩子转到我们学校来，现在都没能转过来。”
短短几句话就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判了死刑，笃定的样子仿佛他们就是真理的审判者，手握裁决的利刃，对罪恶进行正义的审判。
从方才就一直在隔间里听他们谈论的萧泓铭打开隔间门走了出去，几个人显然都认识他，一时间立马噤声，眼神不敢与他对视，在经过那群人时，他冷淡的留下一句：“少乱造谣别人的经历，对我们同学转校有意见的话不妨去跟我们班主任聊聊。”
然而他也没想到当他拉开厕所门时就跟当事人撞了个正着，两个人不由得都愣住了，对方朝他笑笑道了声谢就从他身旁经过，萧泓铭原地驻足了一会儿，迈腿往教室走去。
中午放学的铃声响起，所有人都一窝蜂地涌向食堂，生怕晚一步就会没有饭吃，
“今天中午有炸鸡腿，快快快，我先过去”谢羽夕脚步忙慌地往外冲，回头不忘跟两人交代。
“慕慕，我找一下湿纸巾，你等我一下。”陈嘉掏着自己的书包，搜寻湿纸巾的踪影。
“好，我等你。”程慕染看了眼手表时间，想着等会儿要去哪个窗口打饭。
刚从外面回来的江鹤川眼神瞥过她们，并没有多说什么，以往他都跟着谢浩然他们一块儿，今天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尴尬的氛围无声地蔓延，陈嘉找到了那包掉到夹层里的湿纸巾，回头看到江鹤川一个人走回了位置上，开口问：“你自己一个人吗？”
“嗯，食堂现在人太多了，我晚点过去。”
江鹤川起身让她们过去，程慕染经过的时候给他递了一块儿巧克力，江鹤川十分顺手地接住，朝她眨了眨眼睛。
程慕染转头偏开视线没有回应，直接从他身前掠过。
程慕染跟陈嘉刚走出教室就听她说：“你同桌现在看着有点可怜啊。”
程慕染推了推眼镜说：“他现在可不可怜我不确定，但是夕夕要是没能吃到炸鸡腿，我们一定很可怜。”
想到谢羽夕从早上就一直念叨着要吃鸡腿，要是因为她们没吃上，估计要活剐了她们，陈嘉默默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喧闹的食堂里人头攒动，只有角落里偶有那么零星的位置，有人起来后在旁边等的人伺机上去占领，空位很快就又被补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角落里一个背影消瘦，身形有些佝偻的男生正一个人安静低头弯腰吃饭，突然从他头顶投下一片阴影，纤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两下，和缓的嗓音如同清泠的山泉沁入心脾：“方便我坐在这里吗？”
男生闻言抬头，一张细腻白皙的脸庞映入眼帘，唇角还带着礼貌的笑，映在他眼里却又是另外一副样子。
他瞳孔微缩，一时间有些慌乱，不小心碰到对方的餐盘，里面的汤汁都有些倾洒了出来，他连忙扶住点头说：“可……可以。”
江鹤川微微颔首，在方培对面坐了下来。
对面的人一脸平和，方培反倒有些坐立难安。
心里不禁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看着对方餐盘里的三道素菜，江鹤川不禁问道：“你就吃这一些够吗？我这里多点了一些菜分你一些吧。”
见对方要动手给他夹菜，方培连忙挡住他的动作，口中不断拒绝：“不用了，我这些够的，你不用管我。”
看他一脸紧张，江鹤川眸光暗了下来，神情有些沮丧
“你这么紧张是不是看到了网上的视频，也觉得我是霸凌者？”
方培动作一顿，有些心虚地低下头说：“没有，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
江鹤川自嘲地笑笑：“是吗？现在大家都觉得我是霸凌者，你会害怕也是正常的吧。”
方培低着头没有说话，江鹤川又问：“听说你家里人病了，现在怎么样了？已经出院了吗？”
方培手一抖，刚夹起的菜又掉到了桌子上，他连忙那纸擦，声音不由得弱了下去：“还好，老毛病了，现在还在医院观察。”
江鹤川脸上露出一幅了然的神色，“情况稳定了就能出院了吧。”
见他脸色正常，一点也没有焦虑担心的神情，方培不由得问：“你不担心视频的事情吗？不用澄清吗？”
江鹤川挑眉：“澄清？视频里面的内容都是真的，虽然只是截取了一段？”
方培没有想到他会承认视频里面的内容是真的，他以为他会解释说视频不符合事实真相，他并不是一个霸凌别人的人。
他相信一个霸凌者是不会去主动帮助自己这么一个懦弱古怪的人的。
方培有些试探的问：“如果你知道是谁上传的视频会怎么办？”
江鹤川思索了一下，抬眸看他：“唔，可能会把人打一顿再让他在全校师生面前给我道歉？或者报警告他诽谤，让他赔偿我的名誉和精神损失？”
方培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江鹤川笑出声，“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现在又不会报警，难不成……”
他将音调压低，声音变得厚重又带有压迫感，“是你上传的视频？”
方培往后挪动身体，急忙解释:“没……没有，我怎么会这么做呢？这是……好奇你到时候找到人会怎么样而已。”
江鹤川没有再逗他，询问是否对方已经吃完，两人端起空的餐盘往餐盘回收的地方走。
网络信息传播的速度确实令人叹为观止，从用餐区到餐盘回收区的这一小段距离，就已经有大半人对江鹤川行注目礼了，还有人在用手机偷偷拍照，更有几个人故意用力撞上他的肩头后背，手里的餐具几次差点砸落在地，而这些江鹤川都默默忍耐了下来并没有发作。
这一切都被方培看在眼里，在人群熙攘的间隙他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被人群带着往前走的江鹤川疑惑回头问他：“你刚刚说什么了吗？”
方培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江鹤川从人群中挤出来，走到他面前扬起一个隽朗的笑:“我们分开回教室吧，让别人看到你跟我待在一起，你会被针对的。”
见他不说话，江鹤川便接着往下说：“我先走了，你晚点在回教室吧。”
当他走到楼梯口时，听到方培喊了他一声。
“江鹤川！”
他闻言回头，就看见还在原地的方培低着头，手指紧紧地攥住衣摆，声音不大却坚定。
“小心……小心身边的人。”
江鹤川神情平淡，那双眼睛像是平静的胡泊，并没有出现他预想中激动或者懊恼表情，简短的语句平和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嗯，我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