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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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当夷舒再次伫立在风神谷的大地之上时，五百年的囚徒时光已经过去了，谷中的风把他长发高高吹起，紫色瞳孔中弥漫着雪般的悲伤与迷茫。

他伸出手掌去触碰长满青灰色苔茧的泥土，冰凉而坚硬。

这一次回到这片曾经载满荣光的土地，他发誓一定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让那些高高在上的，感受屈辱的感觉，让那些自以为是的，鲜血流干在脚下。

他不知不觉就握紧了拳头，心中如针刺般折磨，在滴血。

自从妃苓死去，自从被众神合力封印在星芒阵里，这个呼啸在风雪中的神就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在阳光下笑的灿烂奔跑的少年。现如今他瘦削的身体里只能容下复仇的恨意，假如不是当初那些高高在上的诸神苦苦相逼，心爱的女孩也不会提早步入死亡的绝谷。

夷舒脑海里翻涌着历历往事，不经意间体内的灵力又随之暴走。

他仿佛置身其中，妃苓就高高地站在自己前方，所有轰隆作响的雷电贯穿过她的肉身，她颤抖地喊着：“夷舒快走，夷舒快走。”

血流满地了，她疲惫地再也承受不住雷电的伤害，妃苓唤醒了体内沉睡的饕餮对抗众神，只为夷舒争取逃跑的时间，那时她体内的金色的光芒照亮整个小重天……

夷舒失声咆哮着，浑身喷发出森然的白气，周身形成的气流如同数条小河交汇成大海，现在已经修行达到千年级别的他，脉络里随意灵气暴走形成的气浪，足以毁掉一个小村庄。

薄暮如湖水渗进谷中，昏暗的光线让夷舒的情绪稍微平缓了下来，他低低地念了一句咒文，四溢的灵气聚拢回体内，同时谷外顷刻间建起了一层结界。

厚重的结界隔开了风神谷与外界的联系。

他缓缓闭上眼睛，一身幽蓝色法术长袍在夜色中发亮，就在刚刚他用神识感知了一下谷中的地形，好像在寻找什么，下一刻就朝向风神谷深处飞去。

而这时，另外一边，作为小重天中枢的浮屠宫夜里悄悄来个八个奇怪的黑袍法师。

八人都戴着金灿灿的面具，体外裹着暗黑色的法袍，他们似乎没有一个部位是暴露在空气里的，最匪夷所思的是在场的张玄灵都感受不到一丝他们身上的灵力，甚至说温度和呼吸，就像来自地狱深处的勾魂使者，为捕杀生命而存在。

高耸入云的浮屠宫映入眼帘，外面飘满黑色的咒文，象征着不可入侵的警戒线，这里是主神的封地，而这一代主神，殇，正是张玄灵的师父。

殇作为神境的统治者，自开世以来，就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存在，就算是徒弟张玄灵也只是多年以前误打误撞见过一次，但是很快他用秘术被抹去了关于容貌的那段记忆。他平时的每一道指令都是通过浮屠宫殿中央的一个男婴来传达，就连以往张玄灵和夷舒得知法术的修行奥门也是如此。

八人半跪着，双手交叉在胸前，庄严得仿佛从骑士见到国王，崇敬地朝男婴膜拜着。

这时殿内传来了一阵浑厚沙哑的声音：“玄灵，你先下去吧。”即使隔着很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到声音里汪肆虐的灵力。

俊美的年轻人点了点头，慢慢走出了笼罩在微弱的烛火里的宫殿，此时外面，一个少女并足斜坐在水晶阶梯上，似乎正在等待他。

“你终于来了，我一直在这等你。”少女转过头去看着年轻人，樱红色的纱裙随风翻动，如云雾而起，悦耳的声音像两指摩擦在胸口，很具有诱惑力，但他的注意力似乎还放在那八个神秘的不速之客上，以至于没有听见。

少女宝石般温润而般精致的双眼透出一丝委屈，生气得狠狠地踩了下张玄灵白色的靴子。

他痛得叫了出来，睁着浓眉大眼，直直地看着袖织雪，不禁露出尴尬的笑容，“阿雪，不好意思，刚刚出神了。”

美丽的少女转瞬笑颜如花，扯着少年的衣袖一同坐下，她双手搭在纱裙上，其实她是来告别的，再过一会狐族的人就会来小重天接她回家。

看着天上一瞬即逝的流星，她眼睛湿湿的，声音有点略显呜咽，“再见了，我要回家了。”

“这么快就回南岐了吗？”少年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无奈地说。

她满是不舍，“这次应该要很久，阿爹才可能放我出来了。”

“我处理完神族的一些锁事就去找你。”张玄灵笑着安慰，虽然脸上在笑，但心中其实就像大雨滂沱，失落、痛苦和纠结。

如果他挽留，她会留下吗？可是师父一旦发现，她的结果会如何？张玄灵不敢继续想下去。

“好，我在南岐等你……”袖织雪突然靠在少年的肩上，熟悉的味道还是那么温暖。

此时他们背后的浮屠殿内产生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波动，两人不约而同地向后走去，想要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随着一步步靠近殿外的黑色咒文，他们变得小心翼翼，没人知道接下来会发出现什么，继续前进，注定像一场赌博，一场与小重天最至高无上的力量的赌博。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决定冒险去察看，张玄灵拔出长剑正准备尝试击碎锁住大殿的黑色咒文，一只手挡在了两人面前。

“别去。”一个人拉走了他们，阻挡继续前行的人穿着黑色铠甲，看装扮应该是很高级别的神族将军，他带着面具，无法看见容貌，但透过面具看见的眼神就仿佛冷水般幽冷。

张玄灵认不出面前的面具将军是谁，但是他的出现明显是善意的，两人一直跟着这个人走到了剑阁外的土墙。

“你到底是谁？”张玄灵一只手按在面具将军的肩上，好奇地问，但当他把五指放在这个人身上时，他心中快速一凉，没有一丝的温度，再抬头，发现他居然没有呼吸，就仿佛死人。

黑盔甲将军发出了一声笑声，幽幽地说着：“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是谁的。”

当张玄灵和袖织雪回过神来，剑阁的土墙下只剩两人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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