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花一时不知所措，顾鑫坐在床边，不敢用带着老茧的指腹，而是用手背笨拙的擦去顾敏脸上的泪，轻声说：“敏敏，爸爸妈妈在呢，当然，奶奶也在，但是爸爸妈妈想多疼疼你，多陪你玩玩，你愿意嘛？”
被泪水浸泡过的大眼睛看着顾鑫，顾鑫心软的笑着。
顾敏的手在无意间已经拽住了林春花的衣摆，“真的吗？”
林春花低头亲了亲顾敏的脸蛋，“真的，妈妈以前不懂事，现在妈妈想学着做一个好妈妈，你愿意陪着我吗？”
顾敏抬头看着林春花，不解的问：“妈妈就是妈妈啊，为什么还要学？”
“因为我是第一次当妈妈，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咱们敏敏才会开心，所以我要学啊！”
顾敏抬头触碰了一下林春花的脸，又快速缩回去，咧开嘴笑道：“妈妈多抱抱我，我就很开心啦！”
稚童一句简单的话，让两个大人潸然泪下，顾敏看到赶忙要倾身去擦，嘴里不住的说：“你别不高兴，少抱抱也行的。”
林春花将顾敏揉进怀里，摇着头，哽咽的说：“没有，妈妈没有不高兴，妈妈以后一下班就抱抱你。”
顾敏刚才的紧张褪去，“真的吗？那我，我等着妈妈下班。”
林春花捏了捏顾敏的脸蛋：“真的，这么可爱的小宝贝，妈妈怎么能不抱抱呢。”
顾敏一头扎进林春花的怀里，旁边的顾鑫故作不高兴的问：“那爸爸呢，爸爸的抱抱没人要了吗？”
顾敏扭头看向爸爸，嗯，还是香香的妈妈更好，又继续扎进林春花的怀里。
顾鑫不服气的在顾敏的咯吱窝下挠痒痒，顾敏乐的咯咯笑。
院子里的林春花很煞风景的喊：“要迟到了。”
林春花推了推顾鑫，让赶紧他先去上班。
顾鑫揉了揉顾敏的发顶，“爸爸先去上班啦，敏敏要在家等着爸爸哦！”
顾敏窝在林春花的怀里，用力的点点头。
林春花看着顾鑫走出房门，低着头轻声问顾敏：“妈妈给你穿衣服吧！”
说着就要去拿衣服，衣服就放在床尾的被子下面，李桂芳每天早上起来都会把顾敏当天要穿的衣服提前放在被子下面，等给顾敏穿衣服的时候，就是温热的。
林春花已经不记得上次给顾敏穿衣服是什么时候了，大概是顾敏还在襁褓里的那段时间。
现在给顾敏穿衣服，林春花业务不熟练，尽管顾敏已经很配合了，但是林春花还是手忙脚乱。
院子里的李桂芳看林春花还没出来，走进卧室一看，不知道是不是哪件衣服没穿对，顾敏难受的扯衣服，林春花也是一头汗。
叹了一口气，劝道：“行了，你赶紧去上班吧，对孩子好也不是一天的事，日子还长呢！”
林春花脸上都是尴尬，女儿坐在床边，刚才婆婆进来的时候，女儿下意识就要伸手要婆婆抱，看到婆婆就是站在门上没进来，又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
林春花低头亲了一下顾敏的小脸，“妈妈这次表现不好，下次肯定有进步，咱们敏敏再等等啊，现在妈妈要去上班了，敏敏在家要好好听奶奶的话！”
顾敏扬起一个灿烂的笑，“我一直都很听奶奶的话哦！”
林春花也像顾森一样，揉了揉顾敏的发顶，就转身出去了。
回卧室拿包经过李桂芳卧室窗口，顾敏就一直盯着窗口，看着林春花走过去。
李桂芳走到床边，看着顾敏假装吃醋，问：“人都走了，还盯着呢，是不是觉得妈妈比奶奶好啊？”
顾敏马上看向李桂芳，大力摇头，李桂芳看着那个小脑袋上的头发还没梳整齐，摇晃起来像个小疯子。
“没事的，奶奶不生气，就算是敏敏不要我了，奶奶也会很爱敏敏的。”李桂芳撅着嘴说。
上辈子的李桂芳像这个年代的大多数人一样，对于“爱”，是羞于启齿的，总觉得对别人好就行了。
但是活了那么久，有很多人还来不及告别，在不知情的时候就已经见完最后一面了，有很多话还来不及说出口，已经没有可以诉说的对象。
所以这辈子，李桂芳有时候还是努力的想改变一下，比如跟顾敏在一起的时候，兴致来了，就会说一些肉麻的话。
顾敏也很喜欢听，每次李桂芳说的时候，她总是一边害羞的捂眼睛，一边竖着耳朵还想听。
这次听到李桂芳的深情告白，顾敏赶紧从床上站起来，扑到李桂芳怀里，对着李桂芳的耳朵轻轻说：“奶奶，我跟你最好了。”
李桂芳故意问：“是吗？我咋不觉得？”
顾敏又爬到床头位置，将放在枕头边上的几颗糖拿起来递给李桂芳，“这是我偷偷给奶奶藏的，奶奶你吃，我没有给妈妈哦！”
李桂芳早就看到这几颗糖了，还以为是顾敏昨天跟着吴大姐出去吃酒席，糖没吃完才拿回来的，没想到是孩子专门给自己带的。
李桂芳激动的把顾敏揉到自己怀里，“你个小不点，小小年纪就会用糖衣炮弹啦，奶奶不吃，都给敏敏存着。”
顿了顿，又继续说：“敏敏啊，你妈妈以前脑子糊涂，你别跟她见外，人嘛，总有神经的时候，你们是母女，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
看着顾敏仰着头看自己，李桂芳也不知道她听懂了没有，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她是你妈，她对你好，你要孝敬她，等她下班回来，要是还对你好，你可以把糖分给她一颗，让她也暖暖心。”
顾敏捏着手里的糖，又摇了摇她那颗像爆炸了一样的小脑袋，“这是奶奶的，不能给妈妈，下次，下次我有了，再给妈妈。”
李桂芳一个两辈子加起来活了一百多年的人，突然没绷住，泪水眼眶突然涌出，路过遍是纹路的脸，滴到顾敏的头顶。
“好，好，咱们顾敏知道孝敬奶奶了，奶奶这么多年没白疼你。”
祖孙俩人亲昵了一会，李桂芳才想起来将顾敏身上的衣服弄整齐，带着她去客厅吃早饭。
又是一个忙碌的早上，洗碗、收拾屋子、带着顾敏喂鸡……
等到终于忙好，李桂芳才带着顾敏继续她的布头大业。
今天的日头好，李桂芳搬了一个小桌子，两把小椅子，和顾敏一块儿坐在院子里。
顾敏拿着一根笔、一张纸，在旁边不知道画些什么，李桂芳则是将自己脑海里包包的样式简易的画几个出来。
一老一小，没人说话，两人的影子依偎在一起，格外安逸。
“咚咚咚……”
敲门声打破了这片祥和，李桂芳大声问：“谁啊？”
门外的女人回道：“李大妈，是我啊，隔壁的赵美芳。”
“门没锁，使劲儿推就开了。”
赵美芳推门进来，看到院子里的两个人晒着太阳，惬意的在院子里干着什么，不好意思的问：“李大妈，没打扰你吧。”
“没有，咋了？家里没人，你没带钥匙？”
赵美芳摇摇头，“不是，我婆婆出去了，但是我有钥匙。”
那就是找自己有事咯，李桂芳站起身给赵美芳拿了一把椅子，赵美芳道谢后坐下，搓了搓手，才又开口道：“那个，李大妈，昨天我娘家妈过来这边你知道不？”
“嗯，知道。”
“那你知道他俩昨天到底是咋回事儿不？”
李桂芳看着赵美芳没说话，这话也不太好说，一个是赵美芳娘家妈，一个是她婆婆，自己说了啥，她没误解还好，要是误解了，人家家里再闹出点啥事儿，自己可就里外不是人了。
看出李桂芳的犹豫，赵美芳勉强的笑了一下，“不瞒您说，我的事儿，肯定瞒不过您的眼睛，昨天我还没下班，就被我妈叫回家了，回家啥都不说，就是叫我离婚。
我问她咋回事，她就一句话，‘你的日子，过成这样，你还问咋回事’，也不叫我回这边，刚才我还是趁着她去邻居家，偷偷跑出来的，大妈，知道点啥你跟我说说呗。”
李桂芳真的很无语，赵美芳娘家妈看着挺正常的，咋有啥话不能面对面好好说，跟打哑谜一样，她自己一肚子气，别人云山雾罩，事情还解决不了。
“那个，美芳啊，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别再瞎传话，到时候你家人有啥误解的就不好了，要不你回家，跟你妈好好聊聊，母女俩有啥不能说的，对不？”
赵美芳知道自己这是问不出来啥了，也不再勉强，看见李桂芳桌子上画出来的图纸，顺嘴问了一句：“李大妈，你这画的啥啊，还挺好的。”
李桂芳眼珠子一转，赶紧说：“你别看大妈这画的不咋地，咱也不太专业，但是做出来可好看了，这是大妈自己设计的一个包，到时候做出来之后，大妈送你一个，你喜欢的话，以后还找大妈。”
赵美芳点点头，“行，那我先谢谢大妈，今天耽误大妈了，大妈你先忙。”说着就站起身来准备走。
李桂芳已经将赵美芳作为自己的隐形客户了，自然是比较殷勤一点，也赶紧站起身准备送送。
看着赵美芳单薄的身形，心想着也是个不容易的，叹了口气，又叫住赵美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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