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溪村虽然通了电,不过长久以来农耕时代的作息使然,村民们平时睡得都早。

因要看春晚,加上除夕传统的守夜习俗,除了熬不了夜的老弱幼童,好多人都还没睡下。

廖家,村里独一份的二层小洋房,此刻也亮着灯。

早前,村里勤快的婶娘们看完春晚也没马上就走了,都帮忙收拾了院子。

廖家不缺钱,院子里装的灯泡瓦数高,照得院里亮堂堂的,大家伙干活也方便。都是干惯了活的利索人,没一会就把廖家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齐齐整整的。

锁上院门,屋里就剩下廖家自家人了。

廖大山原有一个弟弟,最苦的那几年没吃的,活活饿夭折了,他娘几乎哭瞎了眼,总算他爹还算硬朗,狠卖力气地养活了一家人,看着廖大山娶了媳妇有了娃,又抓住机遇挣下了一大份家业,总算有好日子可享了。

廖家的独生女佳儿今年18岁,正是花朵儿一样的年纪,亭亭玉立,眉目如画,已然是村里最招眼的女娃娃。

廖佳儿这会正帮着母亲收拾堂屋,她把几个果盘里待客剩下的瓜子拢起来,全都装到一个大大的铁皮饼干桶里。竹溪村偏南,冬天湿气也重,瓜子要是摊着这么放外面一夜就该潮了。

廖大山看着老爹老娘都睡下了,拍了拍自个儿自富起来后越发圆润的肚皮,心满意足地晃着脑袋进了堂屋。

今天和村主任、村支书还有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们一起坐在院子里看春晚的时候,廖大山只觉得旧年里因为穷而受的窝囊气全散了,耳里听着长辈们不停夸他如今出息了,给竹溪村大大长了脸,心里犹如大雪天泡进了暖窝窝,别提多舒坦、多得意了。

看着出落得鲜花一样的女儿,廖大山朝自家婆娘招了招手,背着女儿悄悄嘀咕上了:

“佳儿娘,你看望荣这小子怎么样,配咱们女儿成不成?”

“瞎说什么呢,秦家那个烂泥坑你都能惦记上,女儿是你亲生的吗!”

赵淑兰今天正暗暗憋着气呢,早先廖大山当着秦家人的面笑呵呵地许口给留了两个前排的好位子,说都是亲戚,大冷天孩子又小,别和他们家客气。

这事廖大山一点口风也没提前和她漏过,当着那么多人面就把位子的事给定下了,让她暗暗瞪眼,肚里直冒火。

家里总共就打了18张新椅子,准备了三排好位子,给村里的官啊臭老头们就占去一大半。

前天她村里的好姐妹来家缠了她半天,又是果子又是好话不要钱地给她送,她是个大方人,又不图姐妹那点小恩小惠的,不过架不住这一声声的“富太太,行行好吧”对了她脾胃,她终于松口给好姐妹留了两个前排位。

偏偏这死老廖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位子给了秦大坑家,她向来在外是贤惠人,不好当面发脾气,只得暗自忍了。

今天好姐妹一家人拎着自家板凳椅的来她家看春晚,一进她家院子,对着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她还只能赔着笑脸装作若无其事地给安排靠前点的空地。

结果这会死老廖居然还问她秦望荣那臭小子好不好,配不配得上她宝一样的乖女!

赵淑兰拧着廖大山的腰肉,一把把他拉进了两人屋里。

“你是怎么想的,秦家除了一屁股债还剩下什么,你还没穷怕吗,好不容易翻了身,还要女儿去吃那个苦!秦家小子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刚才还在院子外面带着一帮人和二财他们打架,听说都打红了眼,就这破脾气,倒插门我也看不上,可别得苦了我佳儿。”

“年轻人血性足嘛,这有什么的。都是这么打打闹闹过来的。好歹他们老秦家出过文化人,望荣这小子长得好,书读得也不错,身板儿高人亮堂,咱们村就他和佳儿读到了高三,在学校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看咱们佳儿也是看上了的。”

“什么,他们俩啥时候好上了,你给我说清楚!”

赵淑兰听话听半截就急了,以为女儿在学校里和望荣这臭小子有个什么,虎着脸用力拍了一把桌子。

“你急慌什么,咱佳儿是你生的你还不知道她啊,全竹溪村最懂事最规矩的娃儿,和望荣那小子从来清清白白的。听说在学校里两人话都没多说过一句。我就是看佳儿今天看望荣那样儿,想起了咱们年轻时候处的那会儿。”

廖大山安抚着拉着自家婆娘坐下,一不留神就歪了楼。

“去去去,别瞎扯别的,反正我是不同意的,没事正好,有事我都得给他搅和没事了。”赵淑兰还是气呼呼的,一把甩开廖大山搭她肩上的手,往床尾自个儿坐下了。

廖大山小时候看戏,那“榜下捉婿”的风光让他心驰神往,自此心里就种下了个病。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好在女儿争气,廖家祖祖辈辈的泥腿子终于要染上点文化人的书香了,他没儿子,心里就惦记着有个文化人女婿也好啊。

在南方倒货的时候,他看多了那些骤然暴富的人家里纨绔子吃喝疯玩的嘴脸,心里是看不上那样的小子们的,他就这一个女儿,必须要找个知根知底又好学上进的。

没几个月就要高考了,等望荣和女儿都考上大学,金榜题名,他也来个榜下捉婿。女儿女婿都是未来的文化人,再给他生几个会读书的小孙孙,老廖家从此也就真的翻身了,再也不是泥腿子、臭“投机倒把”的,可以改称个“书香门第”了。

怀着一腔美好的愿望,廖大山磨破嘴皮子终于把媳妇给哄好了,屋里熄了灯,两口子各怀心事地睡下了。

楼上,廖佳儿的房间里,一盏小小的台灯还亮着。

这小巧精致的台灯是稀罕货,佳儿爸在南方倒货的时候从港岛来的商人那淘换来的,她把台灯的钮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屋子的光时暗时灭,仿佛她慌张而无处安放的心。

秦望荣和她从村小学、镇中学一路读上去,从来都没有笑过她,无论她家穷也好富也好,对她的态度始终如一,还帮她解过围,她一直记着他的好。

那时候廖家一穷二白,却非要砸锅卖铁地供她一个女娃娃上学,她每天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裤子,鞋子上补丁累着补丁,几乎要磨穿了。

上学路上总有坏小子朝她扔石头子、扯她辫子,还有讨厌的人编了顺口溜笑她,她从来不敢和人红脸,都默默受了,久而久之便天天低着头驼着背,也不大爱和人说话。

直到廖家翻了身,当她穿着一身南方最时兴的新衣裙走进教室的时候,全班人好像第一次发现班里居然还有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

主动和廖佳儿说话的人突然多了起来,镇上原来几个总看不起她的姑娘一下课就围到她位子上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她身上好看的裙子、毛衣、外套、鞋的。每天的话题都不一样,让她既慌张,又无所适从。

那些从前扯她辫子、朝她扔石头的坏小子们也变了,时不时就找机会往她身边凑,扭扭怩怩地想和她说上一两句话。

甚至有个镇上的眼睛从来长在天上的男同学,天天要给她带早饭,是他自家放了鸡蛋、葱花,裹了足足芋头肉丝的卷煎饼,听说镇上要卖1块多钱一个,鲜香扑鼻,香脆可口。

她当然没有接受,只是总会想起曾经的一个早上,一个她几乎要饿晕的课间,一阵诱人的香味传来,她暗暗盯着那个男同学几口就吃完了煎饼,心里羡慕得要命,拼命咽下了口水,压了压饿得痉挛的肠胃,强迫自己专心投入了书本。

饥肠辘辘的她总也忘不了那阵香味,反而刺激得胃空空得更疼了。她拿着自己破旧的搪瓷杯,去找老师要了点开水回来,突然发现桌肚里多了一块作业纸包着的米糕。

米糕已经凉了,原本泡松松的模样也瘪了,丑得奇形怪状的,可是那个浓郁的米香让她一直都忘不了,总觉得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米糕。

从此以后,她的心里便住进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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