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此生此世，决不负卿
听到王爷三言两语把儿子卖给了谢修时，温玉汝便想到了之前谢止嫣和温岐年和自己哭诉的，谢大人教人功课时的不近人情，吹毛求疵，心里先给恒儿念了声佛。
她看着裴彦钧笑道：“回头他要是又生你的气，不肯理你了，可不准来找我诉委屈！”
裴彦钧都这么大的人了，有时候还是爱跟自己撒娇，这一大一小两个，实在让她遭不住。
夫妻二人一边说笑，一边一起把账册理了。事情虽然繁杂，但好在分了家以后，王府的人口简单了不少，裴彦钧也不是那种把内务都推给妻子，撒手不问的人，还是能应付。
“虽然裴瑶期明年成亲，但是父王的意思是，现在就把她的嫁妆都分给她。”裴彦钧低声道，“免得回头有什么岔子，又来找我们纠缠不清。”
自从被裴昼川发配到庄子里看管起来不许出门后，裴瑶期足足几年没能出一步，被迫面壁思过，终于彻底改了性子。
听说裴昼川回来后，她便素衣布钗地日夜跪着，祈求父王见自己一面，最后差点昏过去。
裴昼川年岁见长，心也软了，见她关了几年，也知错了，便给她说了个人家，日子好歹过下去。又警告她，若是出嫁之后又作起什么孽，他也好，府里这些兄弟嫂子门也好，都绝不会为她收拾烂摊子。
裴瑶期哪里还敢翻什么波浪？亲爹已经把爵位给了一个和自己没有感情只有仇怨的兄弟，亲兄弟更是靠不住，自然是尽可能地修复和父王以及祖母的关系，为后半生着想。
最后，裴昼川和楚家主商量了许久，把裴瑶期许给了楚氏一个秉性不错，手腕也可以的孩子。
不会被裴瑶期带着走，但也不会欺负她。又是她娘的母家，亲上加亲，总能照拂一些。
说起这个一言难尽的小姑子，温玉汝虽然已经没了怒气，也不可能高兴地起来。翻了翻裴昼川列的嫁妆单子，随便塞了些作为嫂子面子上说得过去的礼物，便掀开不提。
裴予望没了靠山，这几年也老实了许多，不敢作怪。裴昼川就给他的家产，起码能保他一辈子衣食无忧。
当然，如果他自立门户之后，老毛病重犯，把家业败光了，他们也是懒得给他擦屁股的，到时候咎由自取，也是他的命。
“怎么了，不高兴了？”裴彦钧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笑道，“那说点高兴的，咱们合计合计你弟弟的亲事？”
温玉汝的眉眼果然又舒展起来。
温岐年已经十七了，是该说亲的年纪。着孩子争气得很，虽然因为温怀济造的孽和惨死的结局而受到不小的刺激，却很快走了出来。这几年在翰林院的差事做得很不错。连谢修时都赞不绝口，说温岐年心性坚韧沉稳，正是做编修做学问的好苗子。
他年纪轻轻，前途无量，又有温玉汝这么一个感情亲密的王妃姐姐，自然不缺人惦记。
十七岁的生日一过，就有许多人跑到了聂姨娘面前，或者隐晦或者直接地想给温岐年介绍婚事。
吓得聂姨娘坐立不安，三天两头往温玉汝这里跑。
她挠破了脑袋也想不通，自己几年前还日日担心以后讨不了媳妇儿的儿子，怎么有朝一日，就变成了京城女娘争抢的香饽饽了？
“有几个介绍的还不错，比如徐夫人提到的那位薛家小姐，名唤薛念榕的。”温玉汝摇着头，“可是有的人，口气就真是太大了，异想天开，什么人都想说给岐年，把我当傻子呢？”
裴彦钧笑而不语。
玉汝看温岐年也和看儿子没差多少，自然是挑剔得很。他猜测那么多女娘，玉汝没一个满意的。
果不其然，温玉汝下一句话便是：“不行不行，岐年还是太小了。说不定不用多久就遇上喜欢的人了呢，还是先都推了。”
看到裴彦钧只顾着笑，温玉汝拍了他一下：“你也不关心关心他！”
“我哪里不关心了？为夫打探到的可比娘子多一些。”裴彦钧眨眨眼睛，“知柳说，看到岐年曾经和那位薛小姐走在一起呢，脸上都快笑出花了。”
这下子，轮到温玉汝傻眼了，半晌“噗嗤”一声笑出来。
好吧，这个臭小子！随他去吧！
到了晚饭之时，裴彦钧和温玉汝一起去给裴昼川请安，问了此事。
裴昼川愣了一下，道：“为父一会儿看看。”
陪着祖母父亲用了晚饭后，一家子在园子里散步。裴昼川望着面前变了不少的景色，点评了几番。
“这些好多都是二哥二嫂拾掇的。”温玉汝无奈道。
大小姐看到花草就喜笑颜
开，不哭不闹了，饭乖乖吃，觉也好好睡。初为父母的二人忙不迭地操心起园子景致，生怕花草不能让女儿满意。
裴昼川听着儿孙们的日常趣事，唇边爬上了一抹笑容，眼角的纹路愈发深了。
不多时，他顿下了脚步，目光久久地落在了不远处的一株梅树上。
这是……
他眼神微动。
仿佛是突然之间忘却了身边还有两人，年过半百的裴昼川慢慢地走到了那株梅树下。
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
是当年那株江心楚梅，当年的爱梅之人已然不见，只留他和此物怅然相望。
裴彦钧和温玉汝对视一眼，没有打扰他。
摸着那梅树粗糙的表皮，裴昼川表情没有变化，手下的动作却变得小心翼翼。半晌，他像是无法忍受什么似的，收了回来，负手儿去，只叹息一声。
“就住在那边那个院子吧。”
以后一打开窗户，就能看到这株梅树。
望着裴昼川百感交集，失意而去的背影，两个小辈没有再去多话，对视一眼，携手走到了梅树下。
父王给母妃重金求树的时候，应该还是很爱的吧。只是那时候的他还学不会怎么爱，没等到开出好的结果，便被太多东西磋磨得面目全非。
而今，便只能睹物思人，再多后悔也没有任何用处。
但是，他们绝不会像他们那样。
裴彦钧握住了温玉汝的手，把她搂进了怀里。
“阿钧？”
“嗯？”
“……”
“我在，我会一直在。”裴彦钧听懂了她所有的未竟之言，把人搂入了怀里。二人犹如一体，密不可分。
此生此世，决不负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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