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世间可有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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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无忧回来之后，便检查了裴彦钧的身体，在解决疫情的同时，和温玉汝给裴彦钧的身体展开新一轮的救治。
比当初在晋州为他解毒还要耗费心力。
看到这小子终于有了意识，一旁的徒弟还在哭，解无忧舒了一口气，没奈何地看着没出息的一对小夫妻。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这小子病好了，非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怎么？知道自己有个神医娘子，就以为有了后路，就能没心没肺地造作了？
他也不看看自己那副好不容易救回来的身体，经不经得起他这番造作！
他走出了天鸿殿，把地方留给那对一肚子话要分享对方的小夫妻。正想透透气，却看到一个太监恭恭敬敬走过来道：“解先生，陛下有请。”
呵呵，还是躲不过。
解无忧此番进京，虽然没有多么得大张旗鼓，但是做出的事情却足以被史官记载下来，为后世之人人人传颂。他也不奇怪皇帝会对自己产生好奇心，想见见他。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被传旨的太监带着到了一座精致清幽的小阁楼，解无忧一点也不见外地走了进来。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一身日常穿的衣服，坐在了桌子边，正在自己给自己斟酒。
“陛下。”解无忧拱手一礼，十分随意。仿佛面前的人不是能决定自己生死的天下共主，而只是一个普通人一般。
靖安帝不以为忤，让他坐下来，示意了一下;“这是中川的酒，听说先生是中川人氏，不如喝一杯看看对不对你的胃口？”
“多谢陛下，只是贫道出家之人，不喝酒水。”解无忧淡淡道，“况且，贫道也不是中川人氏。陛下有什么交代，还请直言。”
见解无忧这个脾气，靖安帝也不再绕弯子，道：“先生的医术天下一绝，只在玄甲铁骑中任职，实在是有些屈才了。朕看先生这一次和太医署诸位爱卿通力合作，上下一心犹如一体，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既然如此，先生何不如来太医署任职？朕许诺一定回给你最好的待遇。”
解无忧眼皮子都没抬一下：“陛下抬爱了，贫道敬谢不敏。”
靖安皇帝眯了眯眼睛：“莫非是先生觉得朕的太医署，还不如宁王的北疆好吗？”
解无忧“啧”了一声：“你看看？这就是我不想答应的原因。我只是一个随心所欲的江湖人，学不来官场朝廷的那一套。随随便便一句话，都要字斟句酌，生怕哪一点说得有问题，脖子上的脑袋不保。”
“至于什么朝廷也好，玄甲铁骑也好，和我有什么关系？”
解无忧拈起了桌子上的一块糕点，塞进了嘴里：“去北边帮忙，是为了宝贝徒弟，现在回京做这些，是不忍心看到无辜百姓受难。陛下啊，麻烦您别用名利场前朝博弈的思维来审视贫道的行为，只会让贫道敬而远之。”
靖安帝：“……”
说实话，这还是他登基之后，第一次遇见敢这么和他说话的人。
而且明明言辞这么不客气，他心里好像却没有不高兴。可能是因为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的真诚实在又粗糙的话了吧。
“好吧，朕就不强人所难了。不知道神医有没有什么心愿，是朕可以达成的呢?”
“有。”解无忧毫不犹豫，“说起来，这件事情其实是玉汝的心愿，她原本打算着宁王世子醒来之后，再找机会请求您。”
“不过既然今天陛下先开口问了贫道，不如就让贫道先开口吧。”
望着突然变得正色严肃的解无忧，靖安帝似乎意识到了他要说的是什么事。
“十二年前，杭氏蒙冤，满门抄斩，名声大堕。”解无忧肃然一礼，声音低沉，“而今魏王一案水落石出，谋害昭穆皇后的，另有其人。杭云铮只是个无辜的替罪之人——不知道陛下可否，让蒙冤之人，沉冤昭雪，明示天下呢？”
果然。
靖安帝心下长叹。
这件事情也是皇帝自己的心结。害死母后的凶手，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逍遥法外，而他竟然还把那人以一国之力供奉在上……
“可是，此事涉及已故先太后的名声。”靖安帝目光深沉。
他痛恨太后，可是那到底是他的生母。如果真相大白于天下，不仅他的名声会蒙受损失，还会受到更致命的质疑。
——太后对昭穆皇后动手，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当上皇帝。那么这件事情里，皇帝会不会也参与其中呢？
他不想自己被后世这样造谣。
“那就把事情放在其他从犯那里吧。”解无忧心里嘲讽地冷笑
一声，“陛下金口玉言，要满足草民这个心愿，总还是可以做到的，不是吗？”
朝廷的人，果然还是那么虚伪。
靖安帝若有所思。
似得，他可以把一部分真相藏起来，把矫饰过一番的结果公布于众。
比如，当初参与其中而获利的人，除了自己和太后以外，还有崔潮升和杨得恩这些人。
不多时，解无忧借故告辞，离开之前，靖安皇帝望着他，忽而道;“当年先帝曾经和朕说过一个典故。当年他为皇子的时候，跟着仁帝爷南下，误入瘴气密布之地。当时曾经有一个身骑白鹤，姿容秀丽的仙人，踏水而来，将他们一行人全部救下来。之后苍茫三月，他于一桃源仙境之地养伤调养，曾见仙人腰间悬挂一支木笛——”
靖安帝顿了顿：“不知道先生知不知道这个典故？”
解无忧跳了跳眉头：“没听说过。”
他无甚在意地说：“若是世界上真得有神佛，为何不低头看看芸芸尘世，普度一下众生呢？”
人世间那么多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善恶报应，冤假错案，也不见神佛来评断，拨乱反正。
他摇摇头，翩然离去。
靖安帝独坐在阁楼上，把解无忧没有饮下的那杯酒一饮而尽。
酒已经凉了，流淌入肺腑的时候，带来彻骨寒冷。
高处不胜寒。
就在这个时候，他隐隐约约听到了下方传来了人声，低头看去，只见裴彦钧被温玉汝扶着胳膊，缓慢地走在花道上，一步一步，似乎是在做康健恢复。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犹如一体。
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上面有一道淡淡的痕迹，是当日在罄州的时候，遇上那个女刺客留下的。
如果不是有阿钧，那个时候那一剑不会只刺下这么淡的一道痕迹，而是会贯穿他的身体，就犹如多年以前那一支致命的暗箭。
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以为故人心变，而今才陡然醒悟，变了的人，或许是他自己。
靖安皇帝把小夫妻二人岁月静好的模样收入眼中，把手伸入衣襟里，摸到了一枚玉佩，拿出来。
是一枚年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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