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四十四
两人躲在暗处，观察着帐篷里的动静。
“为什么大白天还待在帐篷里，不出去干活儿吗？”苍云等得不耐烦了，着急地抱怨道。
“军中事务不分昼夜，她在军营干杂活，劳作的时间应该也不会稳定，再等等吧。”竺一禅耐心地劝说着，实际上，他还需要一些时间来做心理准备，别说偷了，他都无法面对女子的贴身衣物。
帐篷外的小孩子们，年龄相仿，正在蹲在地上挖泥土玩。他们浑身脏兮兮的，但脸上洋溢着纯净烂漫的笑容，想必，露珠把他们保护得很好，没有让他们听到那些不堪的流言蜚语。
天光逐渐变得深红，太阳缓缓下落，露珠终于从帐篷中出来了。她裹着很厚的衣裳，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笑容满面地对孩子们嘱咐了些什么，然后疾步离开了。
露珠的背影一消失，苍云便蹲下身，摘下自己那串狼牙脚链，冲到孩子们附近，装模作样地在地上挖着什么。
孩子们好奇地围了上来，刚靠近苍云身边，就听到苍云“哇”的一声，从土里拿出一串首饰。
“没想到这里有宝藏！”苍云激动地大喊大叫，“居然能从土里挖出狼的牙齿！肯定是有人埋在这里的！被我发现了吧！”
孩子们从没有见过用狼牙做的首饰，羡慕不已，他们缠住苍云，问她是怎么发现宝藏的。苍云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支支吾吾的，孩子们更着急了，一口一个漂亮姐姐地求着。苍云这才告诉他们，自己是在石头的正下方挖出宝藏的，想必是有人用石头做标记，把好东西藏在这里，以后再来挖。
孩子们立刻跳了起来，向四面八方散去，找到有石头的地方，头也不抬地奋力挖着。
竺一禅看到苍云得意洋洋地朝自己招着手，便走了过去，不满又有些敬佩地感叹道：“骗这么小的孩子，眉头都不皱一下的。”
“我可是很会演的，你忘了吗，赤郎都被我骗过去了，你不也是吗？对于我是岁星这件事，深信不疑。”苍云炫耀着说道。
“别提这件事了。”竺一禅略显急躁，“赶紧拿了东西离开。”
苍云一头钻进了帐篷里，竺一禅在外面把风。
等了好一会儿，苍云还没出来，竺一禅的手心已经被汗浸湿了，他忍不住小声催促道：“怎么没找到？都多长时间了？”
苍云沉闷的声音从帐篷里传出：“你不要催，我已经很紧张了，你一催我更紧张了。”
竺一禅按耐不住，掀起门帘走了进去，帐篷中一片狼籍，各种衣物扔了一地。苍云跪在一个箱子前，整个头都埋了进去，还在不停地往外扔着衣服。
“你这不是胡闹吗？生怕露珠不知道有人来过？”竺一禅皱着眉头，将衣物一件件捡了起来，整理好放回箱子。
苍云把头从箱子中抬了起来，她满脸通红，头发也凌乱不堪，瞧见竺一禅在整理东西，更是震惊到结结巴巴：“我们是来偷东西的，你不来帮忙，还在这儿收拾东西？”
“我们只是拿一个小物件，短时间内不会被发现的，但你这样大张旗鼓地乱翻一通，露珠不是马上就知道家里遭贼了吗？我们的行迹不是立刻就会败露？你想让所有人知道，我们来偷女子的……那个吗？”
“有道理……”苍云恍恍惚惚地感叹道，“你好像很有经验似的，以前也干过这事儿吗？”
“不要再胡说八道了，赶紧找吧！”竺一禅板起脸说道。
两人一个翻、一个整理，帐篷里虽然很安静，但气氛就像一锅即将要煮开的水，焦灼的情绪快要沸腾了。
“找到了！”苍云兴奋地喊了一声，猛地从箱子里抽出一个东西。
竺一禅赶紧望了过去，看到苍云手中那轻薄小巧的肚兜，他慌忙低下头，迅速整理好附近的东西，催着苍云快点儿离开。
可是苍云没有动，她“咦”了一声，盯着箱子里面，不可思议地说道：“这不是……这不是你的令牌吗？”
“什么？”竺一禅立即靠了过去，看到吐贺真王子的令牌，藏在箱子的最深处。
苍云伸出手，将东西掏了出来，跟竺一禅确认道：“这是你弄丢的令牌，没错吧。”
“没错。”竺一禅斩钉截铁地说道，“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
突然间，帐篷外响起了孩子们天真无邪的声音：“阿娘，你回来啦？我们在挖宝藏呢！”
“真的吗？那可要认真挖啊。”露珠温柔地叮嘱着孩子，“阿娘回去给你们做饭，等阿娘叫你们，你们再回来，千万不要进帐篷哦，不然宝藏就被人挖走了。”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竺一禅和苍云赶紧把地上的衣服塞了回箱子，手忙脚乱地找着可以藏身的地方。苍云趴在地上，想要爬到桌子底下，可再怎么看，那四条细细的桌腿怎么也藏不住一个大活人的身影。
竺一禅把苍云从地上拉起，拽着她藏在了一席帘子后面，又瞟到箱子没有合上，急忙冲了出去，伸手推了一把箱子的盖子，“砰”的一声，把竺一禅吓出了冷汗，但他顾不得那么多了，迅速地回到帘子后面。
帘子上的波动刚刚停息，露珠就出现在了帐篷里。
她不是独自一人，紧跟着她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陌生的男子。
竺一禅和苍云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于是悄悄探出一点头，向外张望着。
只见男子急吼吼地扑倒了露珠，露珠用力推着他，脸上堆着僵硬的笑容，压着声音说道：“等、等一下，你不要急嘛。”
露珠厚厚的外衣下，居然只有一件肚兜。
之前她出门的时候，裹得那么严严实实，连脖子都没有露出来，竺一禅还以为她是怕冷。没想到她通身只穿了两件。那男子扯开了她的外衣，里面的春光便一览无余。
竺一禅猛然将头缩了回去，动都不敢动，整个身体都紧绷了起来。
帘子外，传来衣服被扯破、碗碟从桌上掉下地的声音，还有各种露骨的、粗鄙的、不堪入耳的动静。
帘子内，是贴在自己面前的苍云，她离竺一禅是那么近，竺一禅都能感觉到从她皮肤上散发出来的热气。她头顶上蓬松的发丝，仿佛一根根绵柔的针尖，撩动着竺一禅的鼻子，那细碎的酥痒，如同暴风骤雨般，席卷着竺一禅的心海。
竺一禅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他感到自己脸颊发烫，耳后不停渗出汗珠，顺着脖颈缓缓往下淌着。流进后背之时，那行汗水已经失去了温度，竺一禅能明显感觉那冰冷的存在，但没过多久，就消失在自己滚烫的皮肤上。
扑通，扑通，扑通！
心脏猛烈地撞击着胸膛，紧张、羞耻、排斥、渴望……等等复杂又强烈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将竺一禅淹没。
在理智即将被吞噬掉的最后一刻，竺一禅猛然伸出手，将苍云推离开身边。
苍云一个踉跄，向后倒去，瞬间栽出了帘子。她跌坐到了地上，双手支撑着身体，目瞪口呆地看着竺一禅。
露珠尖叫了一声，推开男子，翻身坐了起来，抓起衣服裹住自己。她双颊潮红，气喘吁吁地望着突然出现在帐篷里的两个人。
片刻后，她转过头，强势地对同样目瞪口呆的男子说：“你先走，快走！”
男子迟钝地点着头，从地上捡起自己盔甲，搭在肩膀上，胡乱地套上靴子，跌跌撞撞地逃出了帐篷。
露珠迅速地整理好着装，将绕在嘴中的一缕头发勾了出来，冷下脸，厉声问道：“你们来我家干什么？”
苍云依然坐在地上，不可思议地望着竺一禅。
“你推我？你疯了吗？这个时候，你推我？”相比起被人发现，竺一禅把她推出去的举动，更令她感到震惊。
竺一禅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手指不停地蜷缩又放开，无法掩盖自己的窘迫。
“回答我！你们俩为什么藏在我的帐篷里！”露珠强压着怒火，咬着后槽牙警告道，“再不说，我就喊人了！”
苍云的目光闪了闪，然后一跃而起，昂首挺胸地站在露珠面前。
竺一禅无法想象，都这个时候了，她哪里来的底气，还这么足。
苍云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地说道：“我们是来找东西的，而且，我们已经找到了。”
她掏出了那块令牌，举到露珠的眼前：“你能解释一下，吐贺真王子给我们的令牌，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露珠脸上的激动与愤怒，立刻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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