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茶糕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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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当初的夜添衣，他就总是舍不得买。
清茗想不到她会这样回答，倒是有些沉默了。
那糕点，曾经的夜添衣如此渴望，他当然记得它的价钱。
他扭过头，不愿意再去看她递过来的茶糕，心里还带着丝故意的叛逆。
他在心里堵气道：那是夜添衣喜欢吃的，本尊才不吃！
他一个人走到了她的身后，恍然间终于发现，自己当初在神界醒来后，那些莫名的行为究竟出自何处了？
自己为何会吩咐人将殿里的茶糕都撤下，又为何……会经常彻夜不眠，下意识的看着下界发呆。
只怕是……不愿睹物思人吧。
茶糕苦涩，不比她曾经带给他的苦。
可惜啊，当年到最后，茶糕的味道夜添衣没有尝到，却尝尽了被迫离别的苦涩。
此时路过一对年轻夫妻，其中丈夫将一小块茶糕掰开，先递给了自己的妻子尝，妻子满眼笑意的张嘴，将那半块茶糕小心吃进嘴里，却一直在嘴里含着，不舍得吞下。
清茗看着这一切，忍不住低头，心里有些压抑。
……
第二日，春惊蛰选好了时辰，提上昨日买的茶糕就要出门。
她没有注意到，清茗昨夜一直未睡，见她动身后就跟在了她的身后。
和他猜测的一样，她是朝着镇子外乱葬岗的方向一直走去。
这也是他第一次真正见到自己的坟。
那种真实感和冲击感让他忍不住恍惚起来，仿佛无法接受夜添衣，当真就这样躺在那墓碑之下。
看着春惊蛰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夜添衣的坟前，他其实真的很想喊出自己这几天心里压抑着的话。
“他到底是你的谁？你又来到他家里干什么？他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既然重要，为何不在最后的日子陪着他？”
最后一句，清茗越想越是感到心酸。
他有些无力的想，既然不重要，现在又来这里，做这些干什么呢？都迟了……
若非是你……
这一切，夜添衣是看不到的……
他紧紧握拳，让自己冷静下去，眼下自己只是清茗神尊，不该插手。
春惊蛰在夜添衣的坟前坐了很久，一直等到她离开之后，清茗才缓缓现身。
他缓缓地走到夜添衣的坟前，仔细地瞧了那墓碑之上的三个字，一时之间只觉得陌生。
春惊蛰离开之后，这里也很快天色灰暗下去，将清明日的气氛衬得愈发悲伤，他突然俯下身，伸手自地上的茶糕中取出一块，缓慢的放进嘴里。
他不好奇它的味道，毕竟神界的清茗神尊什么好东西没有尝过。
可这却是当年的夜添衣，没有尝到的味道。
茶糕已经不复昨日刚买来时的湿润，略显干燥，所以他放进嘴里后嚼了几下，便含在口中。
糖加得恰到好处，透着茶叶的清香，除此之外，便是米香了。
他将它咽下，叹了口气，如今二十年过去了，自己早已经不如当年那般期待，少年的憧憬最终转变为了一种对遗憾的弥补。
……
第二日春惊蛰就又被清茗神尊带回了神界的清明神殿，春惊蛰原本想着昨夜就开溜，却被早就预判了春惊蛰计划的清茗轻松拦截，被迫乖乖跟他回去。
回了清明殿后春惊蛰就躲进了阁楼里不愿意出门，清友三人又开始了每日送餐的日子。
清友端着一汤盅走在最前面，跟在后边的是云华和松萝。
云华看了一眼手里托盘上的飘散着香气的饭菜，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忍不住感慨那仙子的好福气。
清明殿里本就没有那些负责打扫的仙侍，都是由他们三个忙完公事的时候，顺带着洗洗刷刷一番罢了，大多时候殿里的一切事物都是看得过去就行。
如今倒好，他们三个倒是沦落为这些负责做杂事的了。
“这小仙怕是到现在还以为这几日这些吃的，是神尊差使别人做的，她又哪里能够想到，那一大桌子的菜，可都是神尊亲手做的，她可真是三生有幸。”
云华低声问：“神尊究竟在想什么？难道真的把她当作了……”
“不应该啊，当年的那小仙子，身上可并没有如今这般强大的上古气息，那气息，别跟我说，你们没有感觉到？”
“这可不是需要机缘便可以拥有的，这东西乃是血脉里就流着的，是别人羡慕不来的，你生下来时有，那你便有，若是没有，即便是穷尽一生，用尽了这世间的天才地宝，也无法改变自己的体质，变成那种天生神体，她体内的仙气干净透彻，若是假以时日，好好修行，定可突破，位列神阶。”
“虽然模样相似，但眼前这位，明显模样更加精致。”
“且她的眉心，没有那印记。”
与当年的那位神尊在凡间的心上人接触最多的清友却一直保持沉默，似乎不愿参与这种讨论。
“不过说到这个……”给清茗神尊在灶房里打下手的松萝接话道。
“神尊每次给那仙子做饭，都会放很多糖，要不然就是蜂蜜。”
“有没有可能，是神尊他自己怕苦，便以为人家小姑娘，都爱吃糖？”
“当年在凡间时，神尊确实是喝了不少药，那些药，看着就苦，可如今神尊早已经将凡尘过往尽数忘却，不应该啊？”
“你看还敢提那些药，如今我每次想来，都想要提刀下去揍那些庸医一顿。”
“别了吧，如今多少年过去，凡间的那个庸医，怕是自己都已经要行将就木了，就别去再给他一顿揍了。”
“你们这些胆小的，连给神尊报仇都不敢！”擅长医治的云华忍不住骂道。
“我们是神仙，那庸医是凡人，就算是看到了又能如何，我们与他之间，又无直接的因果，如何能去对付人家？”松萝边走边说。
“罢了，当年在凡间的神尊吃不起糖，如今他想吃多少，就放多少。”
“就是，就让神尊他放吧，索性他是个神仙，吃得再多也没什么后果，对了，待会儿你再去五谷殿跑一趟，整多些糖和蜂蜜来，我看厨房里的罐子是要空了。”
……
没过多久，春惊蛰坐在清茗神尊的对面，一脸苦恼的看着又来和她一桌吃饭的清茗，清茗一脸平常的举起勺子，随后又一脸平静的将一碗红糖姜水大口喝下。
“你每次都让人放这么多糖，你不觉得太腻了吗？”
清茗将空碗放下，看向春惊蛰，一脸正经道：
“不会，很好喝。”
清茗说完，抬头看了她一眼。
当年自己在凡间时，受困于食材的窘迫和厨具燃料的有限，他给她做的食物，总是带着寒酸，卖相也不好。
可以说，给她做的饭与色香味俱全毫不相关，就连摆放菜品的盘子都惹人发笑。
所以在神界的他，样样都要追求精致，就是为了挽回当初丢的面子，好证明自己也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为了不让她发现这饭菜一直都是自己做的，他都是做好之后，特意用了净化术去除了身上的烟火味才提前过来，再让那三人送餐过来的。
如今想来，这灶房，两世他都只为一人进。
“你在忘川里呆久了，身体里聚了太多寒气，会比我更需要它。”清茗说完，将另一碗推到了她的面前。
春惊蛰却只是在心里犹豫，对自己这般关心，难道是真的将她当作了……
春惊蛰内心纠结了数日，终于还是打算直接打破这种诡异的气氛。
“神尊你，在凡间历劫的时候，是不是有过一个喜欢的姑娘？”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清茗神尊抬头看了她一眼。
清茗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看着手里的书，又反问她一句。
“还有你怎么就知道，我喜欢的那个姑娘，一定是个凡人？”
春惊蛰听了只觉得不可思议，他当时只是以一个凡人的身份在凡间生活，总不能，还有仙女常伴左右吧。
不过想到自己，倒也觉得没有那般奇怪了。
她一直不曾怀疑过夜添衣的身份，因为她从来不曾在夜添衣的身上，发现任何与他相似的地方。
自己也没有那样大的能耐，能够当他一个神尊的情劫对象。
凡间的夜添衣看着普通平凡，着实与如今的神界第一，清茗神尊天差地别，毫不相关。
清茗见春惊蛰面上的纠结逐渐褪去，心里也终于放松下去，起身回了自己的寝殿。
关上自己的殿门之后，回想起今日春惊蛰的试探，清茗神尊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之所以将她安排在那阁楼，就是为了能够随时能在寝殿中感应到她的存在。
当年一袭粉色仙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姑娘，如今终于再次回到了自己身边。
即便是她如今模样有些许变化，但他，绝对会认出她来。
这样，当年他回归神界时所付出的一切，就都不算白费。
……
下午，迟来镇外的乱葬岗。
空中不断有越来越粗的惊雷闪过，两只小妖被惊得到处乱跑。
“妖主明明说这里头埋着的只是个得罪了他的普通人，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反应？”树妖连连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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