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夜添衣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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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谁？
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已经消失了数月的春至姑娘吗？
“对于我们来说，凡间的半年或许不算什么，可是对于寿命有限的凡人夜添衣来说，这半年，可是他一生中的最重要的，对他而言，比我们要漫长的太多，太多了……”
“如今神尊虽然不在，可是殿里事多，我们也不是什么闲人，哪里能够一直守在他身边？再说了，我也不敢看。”云华摇摇头。
“看着神尊那病怏怏的样子我就……就心疼！”云华说到这个，逐渐咬牙切齿。
清友还没开口，就有一人闯进来，是刚刚下凡来的松萝。
“什么，神尊他怎么了？”
屋子里的清友没有看他，云华却唉声叹气的，抬头对他道：“病了，现在整天都得喝药酒，屋子里头一股子酒气，不信你去闻闻。”
清友想起那股子不对劲的味道，倒是皱着脸沉默。
“如今神尊是，屋子里的灯也昏昏的，他自己也病得昏昏沉沉的。”
“你们说，神尊喝了那药酒，能清醒吗？”松萝对着云华问。
云华身为专为神仙治病的医者，如今倒也希望这凡间的游医能有几分本事，至少能够让他好过一些。
但他还是直接开口说出了大实话：“你也不看看神尊买一回药总共才花了多少钱，你还指望它有效果，你当人家是做善事的大好人，给你用什么好药材？”
松萝听见他的回答，带着怒气大吼一声：“真是昏了头了！”骂完这句，直接跑了出去。
清友见状，刚想要叫住他，就被云华拦下。
“他那是在心疼神尊，和神尊一个性子，明明是好心，可就是不会好好说话。”
“不行，我们还是得跟去看看。”
他们三人都有法力在身，下山倒也极快，很快就来到了小院的窗前。
“这什么味道！”云华使劲嗅了嗅空气中的怪异。
下一瞬他就想明白了，指着里面低声怒吼。
“明明神尊此刻体弱，竟还敢开这样来路不明的药酒给他喝！这不是要人命吗！”
“这该死的庸医，竟敢欺骗我们神尊，这药酒非但是救不了他，还会让他更快死的！用不起好的药材就不该胡乱去治，简直是杀人！”
见云华也变得冲动起来，清友瞬间动手拦住他：“给我停下，那是神尊的命数，这药酒也是神尊自己的选择，我们身为神仙，不能参与。”
“这话听着实在别扭，如今的那凡人，与神尊实在是天差地别。”松萝忍不住接话。
“可他的魂源自神尊一魂，此事做不得假。”清友语气淡淡。
云华哀叹一声：“神尊这一世贫苦，也就只能找得起这样的庸医了。”
几人冷静下来后，一道悄悄靠近，想要瞧瞧他还能够撑多久。
“奇怪，这烛火本就不亮了，为何不点在自己身边，反而要点在屋中央？还有，这烛火不过是廉价寻常物，为何不多点几只？”松萝自小就在神界，沉迷于修炼，对这凡间细碎琐事完全不理解。
“还不是为了让进来的人看的清路，不至于摔了跤。”云华带着气说，连他都能猜得出神尊的心思。
“我看神尊到后面了，怕是连自己喝的是什么都分不清了。”
“若是有朝一日神尊知道了自己这一世凡人生活的如此落魄可怜，会不会生气？”
“生气？生什么气？”
“就是，历劫完成后，天道自然会消去神尊这一世的记忆的。”
“我看这些记忆，神尊不记得也是好事，简直是苦不堪言呐……神尊在神界时养尊处优的，何时受过这样的苦。”
屋里的夜添衣对这些一无所觉，只是抬手举起杯中的药酒想要往嘴里灌，却突然停下手，有些恍然起来。
看着窗外的月亮影在杯中，他突然傻笑一声，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真的在高兴。
“神尊怎么哭了？这是喝了太多假酒，喝糊涂了？”
“那不是神尊，神尊不会哭的。”松萝回道。
云华奇怪的看他：“你怎么知道神尊就不会哭？你见过神尊小时候？”
“我知道在你眼里神尊他是神界第一，可神尊，也不是一开始就那样强大的，他也曾有弱小的时候。”
“对了，都说凡人过年不喜孤独，不如咱们等到了元宵，给神尊做一碗热乎的汤圆？这总该不会影响他此世的命数了吧。”
听松萝这样提议，清友和云华却都陷入沉默，两人对视一眼，还是云华回答了他。
他带着哀伤低声道。
“神尊他……恐怕是，等不到元宵了。”
“什么！你是说，神尊他就快要……”
“你猜的没错。”云华点点头，以他的医术，自然瞧的出那凡人夜添衣此刻的身体如何。
云华又安慰的拍了拍松萝的肩膀：“况且神尊他，想要的，并不是你煮的那碗汤圆……”
他更想要……一个人的出现。
而那个人，不会是他们。
……
又是一日，连续阴了多日的天气竟然突然放晴，加之今日日子特殊，山下不少热闹喧嚣声传来。
到了夜间，虽然天色暗的快，但凡间相聚带来的吵闹逐渐热烈起来，而这处山上的小竹楼却依旧平静无波，窗边，清友正呆呆的站着，一句话也没说。
直至被一黑衣男子冲过来打破。
“清友！”云华背着刚从神界采来的药材，气喘吁吁的冲进了一座竹楼。
“怎么了？”听见云华撞门而入的声音，让原本沉默的清友心间也跟着一慌，这等关键时候，他可是离不开的。
今日自那破败小院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在这站着。
“我刚刚来这儿的时候……在路上发现……东边的天上……有异像。”
“来了，真的来了。”清友喃喃自语，心里突然升腾起许久未有的激动。
“清友，你的意思是说，神尊他，可以回来了？”松萝也跟着激动起来。
清友张了张嘴，缓了缓情绪后低声回道：“没错，我今天早上去偷偷瞧了神尊几眼，看着他的状态……似是有些迹象了。”
“你们的意思是……神尊他……快要……”松萝也跟着瞬间面色紧张起来，和云华一起看向他。
清友想起今早所见，他在夜添衣的院中，顺着半开的窗户朝里看去。
可在看清里面的夜添衣时，他突然没了动作，腿也好像失了力气，险些瘫软在地，而心里也仿佛被谁敲了一钟，脑袋轰鸣。
那是……
濒死之相。
他不会相面，也不通医术，但他却可以明显看得到，夜添衣身上的死气。
那死气实在是太重了，非濒死之人不可有。
也就是说，凡人夜添衣，他这一世的阳寿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了？
怎么会这样？
他做好了在他附近守他一生的准备，谁曾想到，他的一生竟这般短暂，他无法看到他此生的命簿，但如今眼前所见的，却几乎等同于宣告了他的死期。
这一天，确实来的太快了。
这最后的日子里，谁又能够想到，那几个月前还能走能正常进食的凡人，如今，只剩瘦得不行的身子。
可他拖着病体独自过了这么久，日子又这么难，也该解脱了。
想到这里，清友终于回过神来，咬着牙一个人冲出了门，随后又以极快的速度上了山，眺望着远方，在对着星河几番推演之后，才带着压抑低声自言自语。
“神尊，你此刻，会在害怕吗？还是不舍？”
他看着远处的烟花，凡间的聚会相当的热闹，随后他又看着自己四周黑黑的，只有孤零零的寂寞山脉，他忍不住轻叹一声。
果然孤独寂寞与热闹，各有所属。
清友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中，他此刻拿着的，正是神尊的佩剑。
这佩剑是神器，与清茗神尊神魂有所相连，若有异样，它便该是最先知道的。
而此刻，沉默了太久的它正在作响。
他看着手中自己代为掌管的剑，沉默不语，最后才缓缓放下，看着山下那间破屋说。
“你也感觉到，他快要回来了。”
清友说完，转身立刻回了竹楼，还未进去就朝里面喊。
“走吧，神尊的神魂力量不可小觑，我们得出去看看，替他护法。”
随后清友带头，三人来到了这处小山的山顶，此处虽然风大，也极寒，但却是最佳的地方，因为可以将山脚下的一切一览无余。
当初清友他们选择将竹楼建在此处，便是为了今日。
云华和松萝在山顶各种布置，清友则是站在崖边继续观测着天上的星象变幻，心里忍不住在想，如今这一世的一切终于将要了结，神尊此刻又在想什么呢？等他日后回归了神界，又是否会好奇，想要试图回忆起自己的这段过往？
突然一朵烟花炸开，因为距离较近，这片小山都被照亮。
一旁的云华看见清友的脸上满是凝重，他隐隐感觉到，今夜的清友，或许并不完全是开心的，至少他眼中所见的，就是如此。
他转念一想，是啊，有人要离开了，要回到属于他的地方了。
就连大大咧咧的松萝也没有再废话，只是带着些感慨说到。
“可是……既然就是今夜了，不如我们，还是去守着神尊吧？”
松萝的难得感性没有打动另外两人，云华侧过头，瞥了他一眼。
“你认为，神尊如今想要见到的，会是我们吗？”
“可是，今日可是除夕啊。”松萝呐呐道
云华听了后只是叹了口气，继续望着天空说：“别忘了我们的身份，我们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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