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村志》转载请注明来源:七零文学网70wx.com
话说赵志来要去西安购买面粉机械,村里“引产”、“结扎”总共十五例遗留任务,就交付与海英了。散了会,海英来到村口代销点上,先买了一斤白糖,一斤红糖,又转身来肉架子上买了一挂猪心肺,一并拎上往张家庄张淑芬老人家里来。
说起张淑芬老人家,莫看她穷,她可是“茅屎缸里石头,又臭又硬”。认死理出了名的主儿。原来张淑芬她爹往上三代都是单传。到她这一辈上,姐妹七个却没有兄弟。她是老小,她爹给她招了个上门女婿。一、二胎是女娃,三、四胎又是女娃。张淑芬心狠,把后来这两个一生下来就都塞进尿罐里淹死了。想着没盼头了,谁知道户不该绝,四十八九了,还真生了个儿子哩!全家老少眼泪都笑出来。张淑芬她爹捋着山羊胡子说:“这是上天的恩典呐!”于是起名就叫“恩典”。又对女婿说:“这娃子是我们几代人积徳,几十年才巴望来的,只能跟我们姓张!”女婿是旧社会东县逃荒要饭过来的人,听了丈人这话,怎敢不遵。
可惜这儿子生下来头就忒大,左手又四个指头连着,鸭子掌儿的一般。全家人又宠着穷娇惯,两年书未读完,便就回家在龙泉河里放羊、摸魚、捂□□。越长那头也越大,因此上,人们就给他起了个“诨名”叫大头,时日一久,他的真名却隐而不彰了。看看同龄的早都成家生儿育女了,他还打着一条光棍。张淑芬老人家无法,只好将他小姐姐嫁给青龙山里一个豁子嘴唇的,换了人家一个智障的妹妹来成了亲。也算上天保佑,进门不到两个月,就生了一个男娃娃。大头他妈想得开:“管谁下的种,长到咱地上,就是咱的树,一样遮风挡雨。”也是不该他张家有这棵苗,这娃儿长到四岁上,因跟着憨子妈在龙泉河上放羊,骨碌到河里淹死了。接下来就又生了一个女孩叫小翠,今年已经九岁了。
这七八年,大头他妈隔几天,就要摸一摸这憨儿媳的肚子。摸得那憨子“嘻嘻”地笑。直到今年夏月间,再摸那肚子时,似乎有些动静。憨子“嘻嘻”一笑,大头妈也笑了。接下来头一回到乡里计划生育指导站上去孕检,大头妈吓坏了,在屋里不住的下跪磕头做祷告,直求菩萨保佑。或者真是菩萨显了灵,也或是肚子还不算彰显,衣裳又穿得破破烂烂,扑扑扇扇,满身上又臭轰轰的。刚进计划生育指导站的门,站上那帮女人们离老远看了看,就捏着鼻子直摆手,叫大头将她领回来了。有惊无险,顺利过了第一关。
二次再去孕检,眼看肚子已经隆起来了。大头妈早早就寻思出一条计谋来,叫大头去青龙山里将他二姐接回来顶替憨子过了第二关。这计策果然管用,接着第三关又顶替成功了。这一回,大头他姐还替憨子上了避孕环。眼下已有七个多月了,大头妈整日里对着憨子左看右看,不停地自言自语地念叨:“这回保准是个男娃子。”
正高兴,计划生育的形势却一天天紧起来。不知道是谁告了密,村、组干部来做工作叫憨子去引产。大头妈在门前大路上,来回的指鸡骂狗好些天。说打听出是谁了,定要与他老命拼上!海英见村、组干部拿不下来,也亲自来过几回了。大头妈先是带搭不理的,接下来这几回,一见海英来,便皇天老爷的哭。就地打偎,披头散发,直要往那龙泉河里扑。前个时期,听人们风言风语说:不定哪天夜里,乡政府下来要抓人。大头妈连着这半月一二十天,早早吃了晚饭,天一黑就拽着憨子下了龙泉河,一跐溜一滑,连骨碌带爬,顺着河坡往北摸索着跑。不知摔了多少个跟头,来到一处河湾里,拱进一大堆玉米桔杆垜里了。
风刮雨下连阴天,六十多岁的人,大头妈病倒了。大冷大热,胡话连连。淸醒的时候,见了海英就哭:“闺女,我知道你是好人,积积德饶了俺吧!我在阴间里也要给你祈福啊!”说着说着,两眼一瞪,口吐白沫,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家里穷,请不起医生,只是硬挺着。海英到村卫生所请了医生来,打了几针止热的,又吃了几天西药,看看退了烧,只是口里淡得清水流,粗茶淡饭却咽不下,核桃壳般的老脸蜡黄蜡黄的。因此上,今儿海英买了一挂猪心肺,又买二斤红、白糖要给老人家补补身子解解谗。憨儿媳拉着羊刚出门,看见海英拎着一大嘟噜肉来了,“嘻嘻”笑着,丢了羊便往屋里跑,一把拽了老人家出来。老人家见是海英提着大礼来望她,一步上前,“呜”的一声,抱住海英的一只胳膊就泣不成声了。
海英放下东西,让老人家坐下。说:“表姑,你身子还没完全好,这挂猪心肺熬了你喝两天吧!”边说边挽起袖子舀水来盆子里洗了,蹲在那脏兮兮的灶窝里烧起水来。老人家那里叫她烟熏火燎的,只是拽她。海英却把她拉过来烂椅子上坐了。烧开了水,先冲一碗红糖茶,双手端起递给老人家,再把那猪心肺放入锅里煮。老人家喝罢了那碗红糖茶,不大一会儿,脸上就泛出点血色来了,当下便见了些精神。
老人见海英又要给她切肉冲汤来,赶忙站起身拦着说:“闺女,叫你为俺这一家跑了多少腿。又为我请先生打针买药,今儿个又买糖买肉照看我。你表姑不是不通狗屁,不识好歹的人。我知道这是上头的政策,难道是你制定的么?就是你制定的,也不是专为我一家制定的。我想好了,就是往后绝了户头,我也怨怅不到闺女你身上去!”
海英一边听,一边忙着为老人切肉。切好了,冲上汤,又从兜里掏出一小包白晶晶的细碴碴,筷子头轻轻拈了一小撮撮放碗里,双手递到老人手里。说:“表姑!这叫‘莲花味精’,放一点点,味道就出来了。你慢慢喝,喝完再说话不晚。”老人家听了,端起碗囫囵半片,霎时吃喝个精光,顺头汗流,连连打了几个饱嗝。说:“闺女,自打解放到如今,女干部我见过不少,都没有你这样的。你没听咱庄上人说么:‘海英贤慧又公平’。你表姑穷一辈子,都说我认死理,可就是走得端,行得正,听政府的话。解放那阵子,我不也上过青龙山里,抬过咱们八路的伤号,烧过水,送过饭。如今计划生育我也要响应,吃柿子不拣软的捏,一碗水端平了,狗臭屁不会放一个。”
海英道:“表姑,你放心!只要是在政策栏里的都漏不了。”老人问:“闺女,你这话真哩?”海英道:“就叫他们先手术,大头家里后手术。好吧?”老人听了攒攒劲说:“好!你要恁样安排,也解了我心里疙瘩,我说到做到!”海英又问:“表姑,你还有啥困难没有了?”老人一听又伤心起来:“你知道大头他爹走得早,大头颠颠倒倒指靠不住。憨子引了产,要人侍候。他姐在阳城替人家当保姆,说过十来天就能回来,也能与我帮帮手。不知你批准不批准?”海英道:“表姑,乡里只限三天。你情况特殊,给乡里说明,请求再宽限几天也行!”老人说:“那咱就说定了!”有诗为证:
老妪心中苦难排,
精诚能教金石开。
海英执政唯公平,
无论贤能与痴呆。
话分两头。却说乡政府主抓计划生育的副乡长陈志红,因为本次“四术一证”工作在全县挨了批,罚了款,若不是乡长郑志明亲自去上头送礼通融,差一点就叫一票否决了。在县里开罢排名会回来,又被郑志明大骂了一场。心中恼怒,气不得出。当下叫来计生站的执法队长陆振刚嚷起来:“青龙是全乡第一大村,仅引产、结扎两项遗留就十五例,比一个小村总任务还大。就是他们把全乡的后腿拽住了。郑乡长叫我们马上去推车,你打算怎么推?”
陆振刚想了想说:“就来个集中兵力,突然袭击!”陈志红道:“你往下说!”陆振刚道:“执法队带上全乡七所八站干部职工总共六七十个,半夜里一齐上,几个逮她一个。打他一个猛不防,怎么样?”陈志红“啪”的将桌子一拍:“好!就这样决定!我这会儿再到青龙去摸摸底。你赶紧早点纠合人马!今晚半夜十二点,队伍开进青龙村!”
陈志红见陆振刚急急调动各路人马去了,也立刻上车直往青龙村部赶过来。此时,李海英正在村部张挂计划生育的一些制度版面。见了陈志红便自我批评道:“我们工作落后,给领导脸上抹了灰,我要深刻检讨,马上扫清遗留……”话未说完,陈志红就气咻咻兜着脸说:“这会儿检讨也晚了,我差点就叫撤职。郑乡长命令,决定今儿晚上来帮你推车。你说说这十五个遗留对象都什么情况?”
海英挨家排户将对象家庭状况,思想想法,现实态度等情况都禀报了。道:“其他十二个对象都看着三个村干部亲属哩!”陈志红说:“那就让执法队和乡里同志分成十五个小队,由你村、组干部协助,今天夜里务必一网打尽!”海英道:“只有一户是个特殊……”
便将张淑芬老人的情况讲说了一遍。陈志红说:“就照你意见办。只分十四个组吧!”又交待了一些具体细节,说罢上车,“呜”的一声,回乡政府里去了。
陈志红回来乡政府里,晚饭罢早早坐在大会堂里等候。十点半,计划生育执法队和七所八站的干部职工们,便在大会堂内聚齐了。陆振刚点罢名,向陈志红报告:“七十三个人集合完毕!”
陈志红见各路人马都到了,气愤愤开始动员:“同志们!今天县里开会有新精神:‘宁叫家破,不叫国亡!只要是违犯计划生育国策的,莫说他是天王老子地王爷,也无论他是讨饭叫化子。有女人抓他女人,没女人抓他男人。男人女人都走了,实行粘、挂、连,抓他公婆双亲,抓她娘家亲人!拉他猪,赶她羊,牵他牛。叫他倾家荡产!莫怕她哭,莫怕她闹。喝药不夺瓶,上吊递根绳’。可能大家已经知道了:我们乡这个月计划生育任务遗留最大,差点就叫一票否决了。”众人一听,都面面相觑,唏嘘了半天。
陈志红接着说:“从今天晚上开始,组成突击队,实行军事化,先上青龙打他个猛不防去!他那里十四个对象,我们分成十四个小组,每组五个同志。”边说边看着笔记本,开始下达命令:“执法队张敬明为第一队长。对像是村主任王有兴他弟媳鲁志莲。这女人刁钻泼皮,每次大突击,都是闻风跑了,后来听说有几回是钻进红薯窖里躲过去了。今天夜里决不允许再失手!执法队吴正伟为第二队长。对象是村文书赵富海他侄儿媳妇万翠苹。执法队刘长虎为第三队长。对象是治安主任赵成义的二嫂李金玲……”
陈志红不歇气任命完十四个小队长,又补充说:“每个队长结合四名同志,去村部再叫他村、组干部紧密配合。陆队长另带两个人督战。各队必须看着对象上了手术台做了手术,才算完成任务!如果哪个队哪个同志工作不力,轻则纪律处分,重则严令下岗!”
陈志红传令已毕。看看表,大声命令:“时间到,出发!”
各小队一听,都“忽忽隆隆”登上小三轮,也不开灯,“嗵、嗵、嗵、”摸着黑一溜儿顺着宋平公路直往青龙方向开上去了。下宋平公路往西,看看快到龙泉河老石桥,陆振刚前边先下了车,后边十四辆车都停住了。叫一个突击队员往后传达:“小三轮全部在此等候。全体队员不准说话、不准咳嗽、不准抽烟,悄悄往他村部里去。”
此时,正当半夜,天漆黑,刮小风,鸡不叫,狗不咬,村里村外,一片寂静。只有桥头那棵杈桠老秋树上,一只猫头鹰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不时发出一阵不安的叫声。
且不说突击队正悄悄往村部里摸上来。只说海英,此时已经召集完了村、组干部,正在村部会议室里等候乡里大部队开进来。刚作完动员,就听见门外院子里人轰轰的。隔窗一看,外头已经黑压压一院子人了。有的拎绳,有的拿着捧子。海英正要出门来迎,陆振刚一步跨了进来。问海英:“你人马齐不齐?”海英说:“全部到齐,正等着哩。”陆振刚严厉地扫了全体村、组干部一眼,低声说:“现在乡里来了十四个突击队,让你村主任王有兴配合第一队,抓他的弟媳鲁志联;村文书赵富海配合第二队抓他的侄媳妇万翠萍;治安主任赵成义配合第三队抓他的嫂子李金玲。其他十一个队的配合人员,由你指定!”话落音,治安主任赵成义赶紧轻轻踢了踢通信员小松的脚,小松连忙提个茶壶出去了。
陆振刚见海英把村、组干部,都分配到十四个队里了。又问海英:“王有兴怎么不见?”海英道:“有病请假,已经多天没上班了。”陆振刚转身对张敬明说:“有病也不行!鲁志联是他至亲弟媳,今晚必须叫他配合。如果不积极配合,你就当场宣布撤了他村长的职!”。陆振刚叫各小队在院里都站成一路纵队,又检阅了一遍,见都已准备停当,当下低声宣布说:“今天夜里死包干,谁出问题谁负责!各小队抓到的对象,直接押送到卫生院连夜手术。现在开始行动,出发!”各小队听了,“轰轰隆隆”都拥出院子,踮着脚一窝蜂往村里摸上去了。
海英见这一百多人掂棍的掂棍,拎绳的拎绳,“忽忽闪闪”都扑往村里去了,心里不禁忐忑起来。出来到大门外侧耳听时,离村部最近的赵成义家的方向,狗先叫了起来。须臾,青龙寨上和那张家庄、王家庄上的狗,都一片声吠起来。正踌躇间,忽听得“嗵、嗵、嗵”一阵脚步声急急的往村部这儿来了。连忙走上前看,只见有四五个人推搡着治安主任赵成义,骂骂咧咧的进了院里,又连揎带推的拥进了会议室。
陆振刚一见,大喝一声“是不是又跑了?”第三队长刘长虎气呼呼指着赵成义说:“到他家院里一看,他二嫂李金玲的门虚掩着,屋里没人,摸摸被窝还是热乎乎的。出来看见有手电光已经下了青龙河,翻过寨墙撵下河滩,我们手电筒灯泡也闪了,人也没见影儿了。他二嫂娘家爹今儿后晌来给她犁地,这会儿连人带牛都先押送乡里去了。”
陆振刚看着站在门旮旯后的赵成义,心里那火“呼”的一下窜了上来。一步上前,抬手往赵成义脑门子上猛的一戳,指着鼻子问:“是你通的信?”见赵成义红着脸不敢答话,一个转身过来,“啪”的一脚踢在他后腿窝上,赵成义“嗵”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陆振刚上前,手指头敲着他脑门一字一句的骂道:“小小一个治安主任,官不大狗胆不小。快说你二嫂钻那儿了!我现在就撤了你的职,捆起来送执法队塞黑屋里去!”
说着话,抓起一根草绳就要往他脖子上搭。
赵成义急了,结结巴巴的说:“我……我说!她们一定又……又是钻进河沙滩芭茅窝里去了。”陆振刚抖开绳子,往赵成义脖子上一搭,大叫一声:“你敢胡说!”赵成义猛一哆嗦:“我不是胡说……真的好几回都……都是在河西岸那芭茅窝里头钻着哩!”
陆振刚“啪”的一脚往赵成义屁股上一踢,对着刘长虎喊一声“上!”赵成义也赶紧连骨碌带爬起来,跟着刘长虎几个又都跑出去了。
海英刚松了一口气。就见一个穿着黄大氅,高个子谢顶头的人,又被执法队一群人押着,两步一推,三步一揎,一瘸一拐进了院里,也推进会议室里来了。抬眼一看,此人正是村文书赵富海的胞兄、引产对象万翠萍的公爹赵富江。此人已经五十七八岁了,大个头,平常慢慢腾腾,不急不忙,是个下大雨不乱脚步的人。一九五八年参加修建青山水库,塌断了一条腿,因公受伤,成了终身残疾。这会儿被执法队吴正伟这一队推推搡搡,“呼呼哧哧”押进来了。一群人尚未站稳,陆振刚就知道又一个漏网了,红着眼吼一声:“你们第二队又怎么回事?”吴正伟气汹汹指着赵富江说:“这老家伙的儿媳万翠萍两口子刚刚才跑,床头一碗鸡蛋茶没来及喝还冒着热气哩!”
陆振刚一听,脑门上火星子又“腾”的一下又溅了起来:“他妈的个□□,又一个村干部的亲属跑了!那个文书赵富海哩?”吴正伟说:“他一跟头绊倒,脚脖子崴了。‘妈、妈’直叫,站不起来。”陆振刚一听,
更是火上浇油,抓起桌子上一盘麻绳,“刷”一下子就往赵富江的光头上抽了上去,赵富江的谢顶头上,立时鼓腾腾起了个半截火腿肠一样的长血包。
陆振刚指着赵富江的鼻子,恨恨的问:“说!谁通的风?”赵富江捂着头上红鲜鲜血包,颤惊惊地说:“吃罢饭我早早睡了。我的好领导啊!常言道‘儿大不由爷’。况且儿媳妇常年怨我偏他哥了,向他弟了。一年到头没搭理过我这当爹哩。我咋能管住人家哩?”陆振刚听得不奈烦,正要再一绳刷下去,吴正伟早把自己手里那根绳抖了抖上来,从后头一下子搭到了赵富江的脖子上,用膝盖往他屁股上猛的一顶,赵富江往前连蹿了好几步,差点趴到地上。吴正伟说:“他妈的!老家伙油腔花调,是不是想上绳哩?”说着就扳了他胳膊要捆。
海英怕赵富江年高身残受不了这刑法,急忙上前,横身挡住了说:“先叫他表个态吧!”赵富江见不是头,再也不敢斯文,对着陆振刚不停地叩头作揖:“好领导哇!你就饶我这一回。我这会儿连夜去找人!”陆振刚道:“不用你找了,捆了送站上塞黑屋里去!”海英哪敢再拦挡。吴正伟上前去,照着赵富江那条残腿的后腿窝上只一脚,赵富江“扑嗵”一声跪下了。五花大绑捆个结实,一群人押着出门都走了。海英见了,心寒意冷,有诗为证:
执法队上执法严,
杀手锏是粘挂连!
老父绳捆索绑去,
偌个子女不胆寒!
陆振刚看着吴正伟这一队又捞个空网走了,气汹汹在会议室里急得直打转。不停地拍桌子叫唤:“三个村干部亲属,两个已经露网。回乡里怎么交待!怎么交待!”
陆振刚正在会议室里胡噘乱骂发脾气,第三组的组长李长虎撸着两条湿淋淋裤腿在前,七八个都扑扇着两条湿裤腿在后,打了败仗一般落花流水喘着气又进来了。不等陆振刚问,李长虎便喘吁吁地大声说道:“他妈的真算命大!”
陆振刚见他几个又是空手归来,红着眼急急地问:“谁的命大?你只说逮住没有?又是怎么回事?”李长虎说:“俺们刚蹚过河,就看见沙滩上芭茅丛里有亮光,四下里悄悄围上去,就听见一个女人正在‘哎呦哎呦”直叫唤。还没叫唤几声,就听见一个娃儿“呱呱”哭起来了。她妈的,生出来了!我们到跟前一看,还是个带鸡鸡哩!不是他妈的命大是啥?”
陆振刚问:“你们怎么处置?”
李长虎说:“她男人打了保票,‘这一回保证没屁放了。明天自觉到卫生院里去结扎。’她娘家爹跟一头牛在执法队扣着,还怕她不去?”
陆振刚听了,气消了一半。对海英说:“你们现在都上卫生院去接应,我要去王家庄上看看鲁志联抓住了没有。莫叫那泼皮女人再跑了!”
说罢,众人一忽隆出门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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