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蜀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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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葵正在心痛自己腹死胎中的苟道计划，男孩再次大喊：“我的钱，你快把钱还给我！我还要吃糖葫芦啊！”
周葵立刻气坏了：“不要污蔑人，我一向以理服人，东西都是大家好心送给我的，我怎么会偷钱！”刚喊出来，她就反应过来，男孩说的不是她，她还真不知道这个身体到底有没有偷过钱。
“好心送你？谁会送你个叫花子！少骗人了！”
眼看周围人视线更炙热了，周葵忍着躲起来的冲动，顽强站在原地：“那你说我偷了多少钱，什么时候偷的？你有证据吗？”
男孩一下子说不出话，结结巴巴：“不是你，还有谁！”
“没有证据就松手，送官都不能听你一个人的，空口白牙就想污蔑人，不可能！没门！”
周葵赶紧挣脱，扭身就物色好了一个新的草丛要往里钻，男孩急着一把又拽住她，周葵干脆拉人一起往里钻：“行，你要说，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说。”
男孩竟然挣不开周葵，眼睁睁被拉走，终于急了：“你松开，你要拉我去哪里！周葵，你个臭叫花子你敢动我！阿娘！救我啊！”
一个女人猛然从人群里冲了出来，一把抢过男孩：“臭丫头，你怎么敢动我儿，偷钱还敢伤人，仙长们，快把这个丫头抓起来啊！”
那一嗓子，周葵头都快炸了，被抓一下抓得肩膀生疼，她竟然没躲开，看来这具身体果然还是太弱小了。
她知道，今天恐怕是不能善了了，周葵吸了口气，停了下来，看向女人：“他没证据，你有？”
她是不喜欢惹事，可是她也从来没怕过。
女人的嚎叫戛然而止：“你，你这小丫头，去年你那对死鬼爹娘留下的破屋子就被雪压塌了，你怕冻死，没活路了，就黑了良心偷了我的钱交录名费想修仙，难道不是？”
周葵听得直咂舌，没想到这个身体日子竟然能过得这么惨，看来这个仙，就算不为了任务，也得修了。
她一抱胸：“那就是没证据了？”
女人咬着牙：“哼，那你说，你干什么跟隔壁村他们一起过来，你要不是偷钱，怎么不敢跟我们一起！你不是心虚是什么！”
周葵打量了下，这些人是从刚到的那艘船上下来的，跟原身倒确实不是一批的。
“为什么？猜也能猜出来，”周葵冷笑一声，“你没证据，拼着冒险也要让孩子出来闹事赶我走，可见你到底有多讨厌我，在村子里恐怕更厉害，有你在，还能让我上船？我实在想不通，参加考核的人那么多，你光盯着我有什么用？就算你真的赶走了我，你的孩子也不会就能中了。”
女人忽然尖声高喊：“你少胡说，我儿一定能中！”
她的嘴脸一瞬间变得无比怨毒：“就你这种小畜生，一家子死了一个又一个，就剩你还活着，你说你凭什么还活着！你一生下来，整个村子连着旱了几年，我的香儿都没保住，你这种灾种，凭什么能修仙！简直脏了仙人的地界！”
“别胡说！”一个老头子急得直戳拐杖！“这种事怎么跟一个小娃娃扯在一块！你糊涂了。”
女人立刻高喊：“村长！这话又不是我一个人说的！”
村长咳了好几声：“少在外面丢人现眼！”
女人这才不情不愿哼了声：“可她偷钱是真的！这种人进了仙门，是丢我们大梁村的脸啊，村长你不能让她上去！”
村长闻言，也面露思索。
周葵心里一沉，随便一扫就看见村长后面站着几个魁梧的农汉，周围大半圈人，似乎也是相熟的，她第一次真的察觉到了危机感。
她立马再次大喊：“那你说清楚，录名费多少，交了谁，我什么时候偷的！”
女人刚要回答，周葵扭头就跑，女人伸手就抓，还是叫周葵溜了，急得大喊：“快抓住她啊！”
村长也急得又咳嗽了：“快，快抓回来！”
立刻乌泱泱一群人就冲了出去。
周葵撒丫子不管不顾地跑，中间一回头，看见那堆人都胆寒，这要是真来个小丫头，估计早就被拆成骨头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周葵左窜右窜，后面都要顾不上方向了，能逃多久是多久，跑了一阵，她远远瞧见了一排摊位，里面还有一开始问过的卖鸡大叔，她终于跑回了最开始的地方！
周葵心里一高兴，要是她没猜错，这些应该就是隔壁村子的人了，不过就算不是，她也快跑不动了，就这儿吧。
既然不想安宁，那就闹吧，索性闹个大的！谁都别想好！
周葵冲到人群大路中间，停了下来：“停！”
身后一群人赶忙又一个个停下来，急得差点撞上两边的摊子，惹得怨声载道。
带头的男人喘着气：“你，你怎么不跑了！”
女人扒开人群赶上来：“好啊，抓住她！”
“等等！我没想跑！我又跑不过你们！”周葵赶紧指指周围，“我要找个见证，你们说录名费多少就多少，那不是冤死我！”
她一指女人：“行了，你现在可以说了！”
女人气得五官乱拧，脸色铁青，可只好掐着手心强行按下来：“行，你听着！”
周围摆摊子的也来了兴致，一个个盯着当场：“这是唱哪出啊！”
有人认出了追周葵里的一个：“王五，你们村干啥呢！见天的没完啊。”
周葵都没管，只望着女人：“你说啊，这么多人给你评理，还不够？”
女人今天也第一次正视了周葵，她总觉得，如今的周葵不那么好对付了，可她也不怕，她清了清嗓子：“你以为我污蔑你！听我说，一个人考，记名字百文，家里人不考陪着，一人记名字五十文，都是船前头来的马仙长收的，一村子人都明明白白知道！这就叫录名费。”
“哎？你这婶子咋满嘴胡话，我们村子一文钱没收啊！”人群一男人忽然开口。
周葵简直意外之喜了，惊喜拍手：“真的？”她立马看女人，“我跟他们一起来的，我没用钱！”
“那是他们不收，跟你有什么关系！”女人说完，又怨恨盯过去，“你们村子有钱，当然没人收你们的，得意什么！”
那男人都懵了：“你这是什么道理！”
“从来都是锦上添花，谁人见雪中送炭，你们有钱的当然更有钱，修仙的也是人，不得罪你们，这难道有什么错？”
一下子，那开口的男人也有些迷茫，他也不知道到底谁对谁错，这个录名费到底有没有了。
男人身后也有人不满，跟女人争辩起来，女人身后的人也迅速加入。
短短时间，两边的争吵声越来越大，录名费的事情传出去，交了的没交的都来了，各自想弄个清楚，整个空地比之前更吵闹了百倍。
周葵看得都懵了，她本意只是想闹大自己好糊弄过去，可也没想到会闹成这样啊？
周葵一个人在原地站了会儿，根本没人管她了，她干脆走了算了？
她刚动了一下，被人群挤得滚到了一边，还能听见那个女人凄厉嘶吼：“周葵！你给我出来，别放跑了她！”
周葵滚着滚着，越想越好笑，实在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然后，她撞在了一个穿靴子的人腿上，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扶起来了。
“小心，姑娘。”
那是一个格外让人心安的男声，然后，周葵见到了平生以来最漂亮的一件衣服，分明看起来是平平常常的布料，仔细看却似乎有流光隐没其间，再看又找不着了。
那人身形还是个少年，扶起周葵，已经朝人群走了过去：“诸位！听我一言！修仙界招收弟子，从无录名费一说。”
周葵不自觉就看着少年的背影，半响，好心提醒：“他们忙着吵架呢，你这样他们听不见。”
少年顿了下：“多谢姑娘。”随后，并指掐诀，在唇边一抹，再开口，温雅的声音如洪钟轰然炸响，直入耳脑，“诸位，收手吧！”
声音炸入人群，人群登时头痛欲裂，一个个承受不住，东倒西歪倒了一地。原本闹哄哄的地方，只剩下少年和周葵站立，顷刻鸦雀无声。
所有人懵了一般看着少年，震撼于他的这一手恐怖实力。此刻，周葵大脑中也只有一个念头：“这就是修仙吗？”简直恐怖如斯！
少年听见了，回头眨眼一笑，周葵看见了他的面容，一时间，修真小说中温柔可靠总是给大家收拾烂摊子的大师兄有了脸。
少年重新转回去，再开口，声音又柔和了，他举手投足就像书生公子，一副面貌也俊朗良善，可这回，谁也不敢不听他的。
“诸位听我一言，录名费实为无稽之谈，修仙门派以招收弟子为目的，并不为钱财，若是为财，诸位可知你们来时乘坐的飞舟究竟价值几何？”
“你是谁！凭什么敢这么说！”地上忽然有人跳了起来！
周葵都惊呆了，没想到这里的人竟然这么不怕死。
紧跟着，还有人也跳了起来：“对啊，管他什么飞舟，那是你们自己愿意的，我们不管，我们只管自己的东西，我们交的是真金白银，这事情就是到皇帝那儿都得弄清楚，那是我们的血汗钱！”
还有人起哄：“乡亲们，不要怕，我们争的是自己的钱，难道他还敢把我们真杀了！我看就是所有修仙门派都来了，也不敢这么干！”
周葵真的是叹为观止，自从穿越以来，稀罕的事真是见了一件又一件。
少年面对诸多质问，倒是也不急不忙：“既然我的话没人信，那就请蜀山的仙长来吧。”
“你能叫来他们？他们远着呢，哪有功夫管这个……”
少年微微转身，对着群山处一行礼，起身，声音响彻山脉：“弟子惠霞派霍琦，敬请主宗蜀山上人公裁定断。”
一时间，人人都望向少年霍琦拜的方向。
根本不用等，几乎声音落下的当刻，三道剑光乍然出现，破空而来，一路带起树叶繁花无数，等三人御剑悬停在半空，那些花叶才簌簌落了人们一肩一脸。
黑白道袍尚未平息，人群已经被镇住了，尽管这场面他们不是第一次见了，可每次都恍惚，那真的是仙人下凡。
蜀山三人悬定，靠后一个看着一地狼藉，拧紧了眉：“怎么一会儿不在，吵成这个模样！”话一出口，立刻自知失言，心虚瞄了眼前方带头的人。
带头的人年纪似乎也不算大，一身正气却堪称凌然不可犯，他的身量格外高，一个人站在那儿如高山仰止，挡住了大片的天光。
他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先跟霍琦回了个半礼：“多谢霍琦师弟相告，”随即，他面向众人，掷地有声，“我三人为戒律堂弟子，一切不公、不义、不理之事，皆归我们裁决，你们有什么冤，皆可告知我们。”
周葵这时候看见了三人腰间系着玉牌，皆刻一个戒字。
人们依旧愣着，带头人并不意外，从袖中取出一方小印，手指随意一敲，似乎钟声一响，人们随即清明，他再说：“我名桂决明，现任戒律堂副堂主，若所断不公，你们尽管上山告我。”
人群这下立刻炸开了锅，一窝蜂涌了上去，七嘴八舌说了一通。
“仙长啊，那是我们的钱啊，到底有没有录名费！你要给个说法！”
“对啊，要是没有，我们的钱不是被人坑了？这是你们蜀山的失误！你们要负责！”
周葵都听着替这位桂决明仙长头疼，刚想上去帮忙解释，被霍琦拦住了：“姑娘，蜀山断案，自有他的办法，你我看着就好。”
周葵只好站住了。
“仙长，那个马仙长不也是你们的人吗？他怎么不见了！叫他出来啊！”
“你就说怎么办啊！我们交的都是真金白银啊！”
“蜀山会给大家一个说法，”群情激奋中，桂决明的声音依旧准确传到了每一个人耳边，他眼底闪过一刹那肃杀，“蜀山的责任，从来不会推脱，敢犯蜀山的脸，蜀山也绝对不会放过。”
他手中的小印被他抛到了天空，他一字断下：“罪！”刹那间，小印金光大放，扎入了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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