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坦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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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尖和纸面摩擦的声音停下。
月见山早收敛心神，知晓首领终于准备接见他，对他下发命令，或者其他什么。
他没有贸然开口，也并未抬眼和首领对视，任由首领上下打量自己，然后那位高挑的女性拿着什么东西走来。
“你的异能和声音有关，对吧。”
金发的女性把一块写字板递给月见山早，“保险起见，就用写字的方式回答林太郎的问题吧。”
原来传唤他的目的是问询吗。
林太郎……是说首领？
月见山早安静地伸出双手，想要接过写字板，然而金发女性却没有松手。
“你要把字写大一点哦，林太郎那个笨蛋，为了工把视力都搞坏了。”
金发女性以理所当然的声音揭露了首领的弱点。
“爱丽丝酱……”首领发出了宠溺又无可奈何的气弱声音。
月见山早点了点头，再次伸手去接……还是没接过来。
金发女□□丽丝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很大——不，也不算太出乎意料，她大概是首领的秘书，有过人之处才是正常的——她好奇地问：“一直低着头难道不累吗？”
月见山早拿起写字板附带的笔，在被爱丽丝拿着的写字板上写下一行字：【在首领指示之前，属下不敢抬头。】
“你这人真死板啊。”
爱丽丝嘟囔道。
她把写字板往月见山早怀里一塞，然后轻快地走回首领身边。
首领把一沓文件给她整理，然后对月见山早说：“月见山，不必拘束，抬起头来。”
他开玩笑似的说道，“像我这种上了年纪的人，颈椎总是感觉疲惫，就连看到有人一直低着头也会觉得自己的脖颈同样难受起来了啊。”
首领如此平易近人又体贴，月见山早也稍微放松下来。他抬起头，看到一位脸上带着弧度维持在最恰当位置的微笑的中年男人。
“来到港口黑手党也有一段时间了吧，月见山。怎么样，还习惯吗？”
首领像是随口说道，一双暗红色的眼睛凝视着月见山早。
月见山早在落笔前，想起了自己的行动准则“在称赞上司时应针对不同的情况，给予不同方式的称赞”，于是他在写字板上唰唰写下一行大字：【属下很喜欢这里。托首领的福，港口黑手党是一个富有人情味的组织，上司中原大人很体贴下属，同事也很热情友善。】
“富有人情味吗？真是个让人高兴的评价。说到中也君，他对你的印象很好，夸了好几次，像是什么‘为人可靠，认真负责’，还说你是一位很好的下属。”
首领说道。
月见山早没忍住笑了一下，想起这是何等严肃的场合，又赶紧把嘴角压下去，在写字板上写上：【在您的引领下，中原大人也是很好的上司！】
首领似乎笑了一下：“唔，中也君还说你‘性格活泼，在工以外的时间稍显笨拙’，这点也形容得很准确啊。”
月见山早眨眨眼，有些犹豫地写上：【正如您所说的那样，我可能是有点笨？】
被指出缺点的时候应该是要勇于承认吧？儿童绘本上是这么说的。月见山早如此想着。
“很坦诚呢。”
首领像是劝导小孩的长辈那样说道，“这是一个很不错的优点，月见山。”
首领原本还想说什么，这时爱丽丝把整理好的文件递给首领，他便止住了话头，接过文件放在办公桌一旁，转而说起正事：“这次叫你来，主要是为了上次你和太宰君一起的那次任务。”
他依旧用着闲聊一般的语气，但是月见山早却不再感到轻松，他不动声色地谨慎起来，仔细听着首领的问题：“我记得这个任务原本是不涉及你的，可你却突然出现了，并且为太宰君提供了不少的帮助。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原来是这个。月见山早想了想，先在写字板上留下了这样一句话：【您真是明察秋毫。原因可能会有点长，请您稍等片刻。】
首领点头：“无碍，你边写我边看就是了。”
月见山早只好写一句举一下写字板：【首领慧眼如炬。我不是因为任务而出现在那个地方。】
爱丽丝刚说过我视力不好啊，这孩子是不是不会夸人啊。这样的念头在森鸥外脑中一闪而过。
“那是为什么呢？”
他挑了挑眉，“是太宰君叫你过去的吗？”
【正如您所料，我本来是去医院看精神科的。】月见山早举起写字板，一脸无辜。
不，我并没有料到这点。森鸥外心想。他已经意识到月见山早每写一句话都要夸他一下这点，虽然感觉很奇怪，但这不重要。
【或许英明神武的首领已经猜到了，我挂号了一位姓秋间的医生，刚聊没几句，结果一群黑手党突然冲进来，把我和秋间医生都抓走了。】
森鸥外：“所以太宰君在……？”
月见山早激动地写道：【托您的福，秋间医生原来就是太宰君（划掉，改成）桑！我们真的很有缘，太宰桑他一定是我命中注定的漫才搭档！】
月见山君真的很不会夸人，用词都重复了……心里吐槽着，森鸥外脸上却露出了正经又意外的表情：“漫才？太宰君？”
他的语气像是单纯的重复，又像是想不通这两个词居然能有逻辑上的联系。
说到这个月见山早可就来精神了：【在您的教导下，太宰桑他真的很优秀，深受下属爱戴，性格风趣幽默，头脑聪明，看问题一针见血。】
不，下属的爱戴这点……森鸥外咽下吐槽，指出另一点：“除了幽默这点，其他的和漫才没什么关系吧。”
月见山早一愣，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首领真是明察秋毫。让您见笑了，我一激动就会忘乎所以，说了很多不知所谓的话。】
他略微斟酌，认真地写道：【只是直觉，甚至说是偏见也有可能，第一次看到太宰桑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一定很适合漫才。】
是很主观的念头啊。而且唯独这句没有试图夸我，或许是真心话？森鸥外想着。
下一秒，他看到月见山早看了一眼写字板，连忙加上一句【这都是您教导有方。】
不用加也可以的，而且这完全是词穷了在胡言乱语吧。森鸥外心想，但是没有说出口。他很好地维持了为首领的神秘形象。
眼看再问下去也没法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他干脆转换话题：“说起来，中也君也夸过你身手很好。是在上一份工里培养出来的吗？”
【首领明鉴，是上上份工，】月见山早平静地写道，【上份工是出道失败的漫才艺人；上上份工才是需要身手的工，毕竟要取走他人性命，必然会受到暴力上的阻拦。】
“是杀手啊。”
森鸥外恍然说道，仿佛这才知道这件事一样。
月见山早等着森鸥外就着“杀手”的问题继续问下去，然而森鸥外却出人意料地问起了另一个问题：“可以问吗，漫才这份工是因为什么而失败的呢？毕竟月见山君看起来是很有幽默感的人呢。”
没想到会被首领夸幽默。月见山早受宠若惊。
但是这个问题……月见山早盯着写字板，又看了看首领，心情低落地写：【因为搞砸了出道演出，被老师逐出师门了。】
他看起来很沮丧，像是没想到会被老师点名批评的学生，一副可怜模样。
“月见山君看起来很思念那位老师的样子呢。”
森鸥外轻声叹气，仿佛同病相怜，“或许人总是会失去重要的人吧。譬如我，有一天也会失去太宰君吧……”
月见山早看着首领沉默了一会儿。
森鸥外：“月见山君？”
月见山早露出了复杂的表情。他提笔迟疑地写下了一句话：【对未成年出手不仅违法而且有违道德……】
森鸥外：“……”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不，我没有那种想法！”
森鸥外斩钉截铁地说道。
月见山早飞快地划去了那句话，仿佛无事发生。
森鸥外有些头疼，这场谈话他不打算继续下去了。
他在心里对月见山早的性格做出评判：在意礼节，性格很直白，不太知道如何掩饰自己的心情和想法，对试探也不敏感。
虽然对太宰君和此人是否真心相处这点怀有疑虑，但是发展下去，或许也能成为不错的棋子？
他对月见山早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月见山君，你可以回去了。对了，中也君大概已经到门口了，麻烦你告诉他可以进来了。”
月见山早对首领行礼，向门口走去。
拉开大门，他走出昏暗的首领办公室。中原大人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看到他出来，略一愣怔，然后对他点点头。
“首领让您进去。”
月见山早轻声说。
“好。”
中原中也应道，压了压帽檐，和月见山早擦身而过。
月见山早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接着平静地向外走。
等到离开了这层，他从历史记录里找到了“在称赞上司时应针对不同的情况，给予不同方式的称赞”这条，点了上了一个充满感激的赞。
如果不是我夸得好，或许会被首领叫来门口的中原大人处理掉也说不定。他觉得自己学到了一个真理——果然，boss都是喜欢被夸的生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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