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回到顾府
这男人，正是顾北尘的父亲顾元修。
此时的顾元修，面色红润，中气十足，那身子骨看起来比顾北尘还硬朗许多，压根看不出半点不适的样子。
所以……顾元修他压根就没有生病？
顾北尘看向顾北昭，后者低下头，颇有些心虚道：“呃，阿尘，这不是我的主意。”
“你别看阿昭，是我让他去找你，骗你说我病了，”顾元修咳了两声，声音变得有些沙哑，“进来说吧。”
见顾北尘依旧立在原地，顾北昭用手肘碰了碰他，“既然都已经踏进顾府大门了，阿尘你就进来吧。”
顾北尘无言，跟着二人后面走向内院。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顾府仍旧是他记忆中那般模样，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进了屋内，顾北尘便看见圆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还备有两副碗筷。他飞速扫了一眼，见那些菜都是先前自己爱吃的。
顾元修先走到正中间的位置落座，“饭菜既已备好，不如用完晚膳再走。”
顾北尘点点头，今日他回来并不是来寻不痛快，既然回来了，他也希望借此与父亲打开多年的心结。
“好。”说着，顾北尘走向顾父右手边的位置。
顾北昭见状，不由得笑了起来，“父亲，阿尘，你们二人早该如此坐下来好好谈谈。”
顾元修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多亏了阿昭，今日将你弟弟骗到府上来，不然这小子，估计到我死了他也不愿意来。”
“父亲，”顾北尘听到“死了”这两个字，眉心一皱，“切勿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顾元修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肩，“好了好了，玩笑话罢了。”
这时，顾北昭也很识时务地准备离开，“今日我说好陪阿霜一起用膳，就先告辞了。”
阿霜是顾北昭的妻子，名唤文青霜，同顾北昭一样好弄刀剑，当初也是因刀剑而结缘，二人成亲十余年依旧恩爱如初。
待顾北昭走后，门被掩上，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顾元修和顾北尘父子二人。
顾元修率先开口问道：“听闻你这段日子在洛城参加一次遴选，情况如何？”
他一边说着，一边夹了块鱼肉放到顾北尘碗中。
“一切都好，劳烦父亲挂心。”
说完，顾北尘夹起碗中的鱼肉送进嘴里，这道松鼠桂鱼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一道菜。
顾元修突然又问道：“我听说你那廷北楼新招了个掌事，还是个主意比较多的姑娘。”
“嗯，她是个聪慧的姑娘，为廷北楼提了不少新奇的法子。”
“这姑娘可是京城人？”
“她不是大璟人。”
“哦？”顾元修脸上露出笑意，“那你说说那姑娘是哪儿的人，为父看看可曾去过那地儿。”
顾北尘迟疑片刻，说道：“我也不知。”
顾元修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手中的筷子放下，“你尚未摸清楚那姑娘底细，就将她招进廷北楼，还将众国盛宴的事交由她，未免有些过于草率。”
顾北尘沉默了。其实他也并非这种做事不小心谨慎之人，只是不知为何，他从一开始就对邱小黎予以信任。
最初是因为邱小黎有一张和琉璃一样的脸，让他想起了这位儿时的旧友，不免有一些亲切感。
后来他发现，邱小黎虽然长得和琉璃有七八分相似，但却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
邱小黎见过更广阔的天地，知道许多他们不曾见过的东西，也时常有着许多出人意料的新想法。
慢慢地，他也不再因为邱小黎长得像琉璃就对她莫名信任，而是因为欣赏邱小黎本身的才华。
他知道，邱小黎不像任何人，她就是她自己。
不过现下，顾元修的担心并不是毫无道理，至少作为廷北楼楼主，顾北尘应当对廷北楼负责，“我会再去将小黎姑娘的情况打听清楚。”
顾元修有些欣慰地点点头，“你这小子，现在倒是能听进去为父的话了。”
等用完晚膳，顾元修本想留顾北尘在府上住一晚，但顾北尘坚决不肯。
顾元修轻轻叹了口气：“罢了，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你。不过你的房里还有几件你娘留给你的东西，当年你走得急没有带走，这些东西我便一直放在那儿没有动过。”
顾北尘跟着顾元修后面，来到他当年的房间。顾元修打开桌子上一个早已积上厚厚一层灰的盒子，拿出里面一个长命锁：“你娘走得早，给你和阿昭只一人留了个长命锁，你将它带走，也当作是一个念想罢。”
“好。”顾北尘接过顾元修手上的长命锁，眼眶不禁有些微微泛红。
等顾北尘出了顾府，便见到长风早已备好马车在外面等着了。
长风替自家主人拉开马车帘子，“楼主，你今日怎么去了这么久？”
顾北尘坐上马车，“父亲让我同他多说几句，我便留下来用了晚膳。”
长风又问：“楼主，你早就知道大公子是骗你的，为何还同意和大公子回顾府？”
顾北尘笑了笑：“这么多年，我与父亲谁都不愿意低头，这次父亲是在给我们二人找台阶下，我又岂有不下的道理。”
长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确实，这几年楼主你虽然不愿意回顾府，但也一直派人在顾府仔细照看着顾大人和大公子，其实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挂念着顾府。”
顾北尘闭上双眸：“说到底，他毕竟是我父亲。”
“对了，还有一事，”顾北尘想起今日顾元修同他说的话，睁开眸子，“你去四处打听打听，看看是否能打听到小黎姑娘来廷北楼之前的一些情况。”
长风听后不免有些诧异：“楼主，你怎么突然要调查小黎姑娘了？”
顾北尘深吸了一口气：“你只管照做便是。”
长风只得遵命：“是。”
远远地，顾元修看着顾北尘的马车消失在夜幕中，强撑着一天的身子佝偻了下来。
“咳咳咳……”顾元修止不住地咳嗽。
旁边的下人连忙将药端了上来，担忧道：“大人，你为何不告诉二公子你的身子……”
顾元修将药一口喝尽，“我没什么大碍，现下阿尘正准备着下届的众国盛宴，我不想他因为我的事分了心。”
说完，顾元修又注视着马车刚刚离去的方向，半晌后，他转身回府。
——
等顾北尘回到廷北楼，却见邱小黎还未歇下，点着烛灯，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邱小黎听见门口马车的声音，回过眸子，“你回来了，可是顾家出了什么要紧的事？”
“我大哥同我说，父亲病了。”
“啊，”邱小黎脸上露出担忧之色，眉头更是锁紧几分，“病得严重吗，若是严重的话你可以留下来照看他，楼里的事情交给我便好。”
“不严重，他装的。”顾北尘一脸认真地模样，回答道。
邱小黎：……
顾北尘走上前，斟了一杯茶，“已经这般晚了，你怎么还未歇息？”
他想到，自己几次晚出未归，邱小黎都不会先歇下，难道是在……等他？
说罢，他静静地看向面前的姑娘，似乎在期待着一个什么答案。
邱小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今日你走后，我心中突然有了个想法，刚刚一直在计划此事，便还未歇下。”
“哦。”顾北尘淡淡地答道，眼底蒙上了一层雾霭。
邱小黎没有注意到男人神情间的失落，而是招呼他过来，“你瞧瞧这个。”
顾北尘走近，拿起姑娘手中的纸，喃喃道：“关东煮。”
“没错，”邱小黎向顾北尘介绍道，“这关东煮乃是一种街边小食，它是将各种美味的食材放入特制汤料中慢煮，其中最特别的便是它的汤底，乃是用猪骨、鸡肉等食材熬制而成。”
也不知是不是饿了，邱小黎说完后，竟觉得自己似乎真嗅到了关东煮的香气，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然而男人面中的疑惑并没有减少半分，“那为何它名为关东煮？”
邱小黎思索片刻后，向顾北尘科普道，在他不知道的外边世界，有一个叫作日本的国度，该小食就源于日本的关东地区，故名为关东煮。
看着邱小黎神采飞扬般又说着许多自己先前从未听说过的东西，顾北尘忽地又想起今日父亲说的话。
是啊，邱小黎究竟来自哪里，为何她与这儿的人仿佛是来自两个不同世界，知道许多他们不曾见过的东西。
顾北尘有些恍惚，心中被这些问题所充斥，以至于面前姑娘后来说的一番话像清风吹过般，没有在他耳中留下一丝痕迹。
“怎么样，我这法子是不是不错，不仅能趁机帮我们廷北楼小赚一笔，还可以引蛇出洞。”
邱小黎见顾北尘不说话，只觉得他是被自己这个完美的计谋所震惊得无言相对，心里的底气更足了一些。
顾北尘却是浑然没有听清邱小黎刚刚说的是什么法子，但他也不想扫了邱小黎的兴，“嗯，你且看着办便好。”
邱小黎从他的话中看出了一些心不在焉，猜想许是因为顾北尘今日去了趟顾府有些累了，“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早些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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