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念（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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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力地迈动双腿，乌有很快上气不接下气，腿部也有了乳酸堆积的僵硬感觉。
“001！怎么回事。”他问001，“上个世界的身体素质应该是按我原来的身体调的吧。”
“是的，”001仗着这个世界没人看得见它，变成了巨大无比的圆球，滚动着以跟上乌有的速度，“那是新手世界的福利。”
“现在我们经历的已经是正式任务世界了，为了增强你的代入感，我们会百分百复制原主的身体素质。”
“放心啦宿主，我会一直跟在你身边的。”
乌有没有空去回应它。
在每一层楼梯的转角处都有透明玻璃，楼层够高，他能够从玻璃中看到操场的情况——幽暗的天色下，橙红路灯点亮，隐隐能看到数量不少的人已经站成了队。
这样跑下去时间肯定来不及。
乌有咬咬牙，硬撑着用手翻越了一个护梯，然后重重地落在台阶上。
顾不上被震得发麻的腿，乌有继续采用这种方式以减短行进时间。
“喊出来！”在红色的塑胶跑道上，一个中年男人拿着麦克风，大声喊道，“把你们的目标——”
“都喊出来！”他唾沫横飞，脸上的肉剧烈颤抖着，手疯狂地在上下划动。
“报告！”在早会开始前的一秒，乌有终于赶到了场地。
事实上，在千篇一律的服饰和一模一样的队列下，他光是找到薛卓所在的十三班就费了些时间。
“怎么这么晚？”他的班主任推了沉重的眼镜，眉毛间皱起了一个深重的川字，看上去相当生气。
“你知不知道你如果迟到扣分就会损害班级的利益，全班上下都在等你一个人！”
“都快成年的人了，怎么连时间观念都没有？”
乌有想了想自己平庸的高中生的身份，偷偷憋了憋气，让自己的脸涨出一点红晕，随即低头，显得有些尴尬地说：“抱歉，老师，我睡过头了。"
他打量了一下班主任——身材中等，头发被光洁地束到脑后，扎了个马尾，穿着略带土气的套装。
班主任本来还想训他，随即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看了看表，然后皱眉说：“行了，你先归队，我下次再找你算账。”
乌有依言照做。
他身量不低，因此站到了队伍的后排。而他刚一站定，耳边就响起了山呼海啸的喊声。
似擂鼓，似大坝决堤，似雷鸣轰响。
各式各样的大学名字被不同的声音以相同的高得吓人的音量喊出。
无一例外的，这些声音都饱含狂热之情，声嘶力竭，破音的人不在少数。
乌有只觉得自己似乎置身于一个孤立空间。在他之外的则是一片广阔无垠，仅属于其他高三生的红色海洋。
没有任何脱离这个身份的人能够百分百地共情这样的感受。
野望，牺牲。竞争，合作。
长长的队伍开始活动起来，一班位于队首，整齐划一地开始跑步。
离十三班开始活动还要一段时间，所有极为默契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两张的纸片。
但毕竟此时只有路灯亮着，光线熹微，于是他们眯着眼睛细细分辨着。
乌有摸摸口袋，果然也摸到了一张类似的从草稿本上撕下，记录着单词的纸片。
“essential
adj.
本质的”
他随大流念着上面的单词，声音不算响，很快淹没在一堆“恐年岁之不吾与”和“atp与adp的转化过程中物质可逆，能量不可逆”这样的知识点中。
不过乌有敏锐地察觉到了一道并不友好的视线。
他抬头，正好看到一个男生愤恨地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去。
为什么？
他怀着这个疑问跟上了跑步的队列。
“一二一，一二一。”
所有人嘴里念着号子，左右脚极富韵律地交错动作着。
前人收步，后人落脚，每一个齿轮都恰恰好好地卡在一起。
而在操场上，每隔一百米就有一个老师站着，捧着一本硬质蓝壳的册子。他们写写停停，紧紧盯着队列，像是要将这机械无聊的动作看出花来。
终于，有个老师捕捉到了别人都未曾注意到的细节，满意地扶了扶鼻子上架着的眼镜，迅速地在本子上记了一笔。
“高三六班第四列第三个女生，未按要求统一穿着黑色袜子。扣0.5分。
”
然后，他迅速停了笔，生怕多浪费一秒钟。
鹰一般的眼光被他汇于几乎一模一样的队列中，兢兢业业地去观察别的学生去了。
刚刚拿着话筒的男人走到了他身边，拿起了他的记录册和手上的那本对照了一下。
在看到他方才写下的连墨迹都未干的那条扣分记录后，男人“嗯”了一下。
“不错，刘老师，”他将两本扣分册都放到了刘老师手臂上，从裤兜里拿出一条布擦了擦眼镜，“工作相当细心。”
“小孙，你要向刘老师多多学习啊。”
后面一直未曾说话的跟在男人身后的干瘪老师幅度极大地点点头，颇为赞同地说，“是，是，我工作还不熟练，还要向刘老师多请教。”
“刘老师，”他把又长又扁的脑袋转向刘老师，“以后要多劳烦了。”
“哪里，哪里。”
刘老师也不经常受到男人的夸奖。此时既受了表扬，又得了小孙的尊敬，他不免有点飘然的感觉。
男人看着这样的场景，赞许地又拉长声音“嗯”了一声，然后迈着步子走到了最中央的台子上。
“所有班级，跑操后留一下。”他清清嗓子，握着麦克风颇有威严地说。
霎时，所有班级安静下来，齐刷刷地抬头看向他的方向。
木然、愤怒、急迫，讶异，沐浴在无数强烈目光下的男人享受极了。
他扬扬手，小孙就“闻弦歌而知雅意”，将一个身材臃肿的满脸疙瘩的男生带到了台上。
“今天，在离高考仅剩一年的日子里，我们的学生中居然还有如此懒惰的人存在。”
“两分钟，他整整迟到了两分钟。多么不可饶恕啊，当别人在争分夺秒地向着梦想努力的时候，居然有人在不知珍惜地挥霍时间。”
男人慷慨激昂。
“抬头！”他大声呵斥。
“说，告诉大家，你是哪个班的人，叫什么名字。”
男生瑟瑟发抖，明显不适应这种被注视的感觉。
“……”
他嗫嚅着没有开口。
“你想让所有人在这里陪着你吗？”男人继续施加压力，“你浪费的是所有人的时间。你知道他们原本在这段时间里能刷多少题吗？”
“说不定里面就有高考涉及的知识点呢？而你，是你毁掉了这一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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