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念（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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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时言对乌有的想法一无所知，只看出来乌有在这一过程中慢慢地出了神
。于是简时言的动作越发轻柔，手缓慢匀速地向上移动。
这样看上去相得益彰的情况截至他触到了乌有上臂内侧的那块软肉。
那是块格外柔软，不常见到阳光的地方，因而比别的皮肤要更细腻白皙，让人很有一种尽情揉抚的欲望。
不过它的主人并不希望有人碰到它。
痒的。
这是块相当敏感的地方，乌有的手臂下意识地抽动了下，飘飞的思绪被痒意完全拽了回来。
他一把抓住了简时言的正在动作的手，指了指放在办公桌上的草稿本。
简时言抬头看了看他，然后顺从地停了下来，将手中残余的药物草草地擦在自己的裤边，以去除那滑腻的触感。
“我的上臂也需要擦药吗？我觉得它并没有使力。”乌有在拿到本子后写到。
“拉伤很难确定范围，”简时言眉毛微微下撇，清亮的眼睛含满了为难。
“万一你在这之后就觉得疼了怎么办。”
“你觉得不舒服吗？我会更轻一点的。”简时言按照习惯又画了个笑脸，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颇有些用糖果哄小孩喝苦药的味道。
“不，”乌有毫不犹豫地下笔，他向来对自己的真实感受直言不讳，“太痒了，我不习惯。”
“这里的问题应该不大，我自己来擦吧。”
意料之外的，简时言没有继续反对，毫不抵抗地就把药递给了他。
乌有掀开因为左手松开而落下的短袖，试图为被遮住的皮肤上药。
可惜两根手指捋衣服，一根手指擦药的动作实在别扭，乌有忙活多时也只擦到了一小部分地方。
简时言大概是看不下去了，突然走上前，快速地帮乌有卷起了袖子。指腹擦过皮肤，带来一阵若有似无的感觉。
不过这样的确松快许多，乌有在他的额外帮助下顺利地完成了剩下皮肤的擦拭。
乌有知道自己耗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他快速跳下床，在稳稳落地后，捞起放在一边的蓝色外套就向外走。
“你就这么走了吗？”简时言挡在乌有面前，举起了本子放在胸前，垂着眼，睫毛纤长。
“不再休息一会儿吗？”他的头发微卷，此时表情带着恳求，很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
“我要回去上课。”乌有给了一个很符合身份的理由，不怀好意地反问他，“你不急着上课吗？”
乌有很期待简时言会编出怎么样的借口，而结果并没有让他失望。
“我保送了”四个大字赫然在目。
如果按照乌有原来的想法，他大概会浮夸地张大嘴，对着简时言啧啧称奇，大喊天才天才之后问他，这是你想听我说的吗。
不过他现在是薛卓。
于是乌有恨恨地看了一眼那张纸，不甘地咬了咬下嘴唇。
怯懦却又实实在在地志存高远。
他在本子上写下了遥不可及的大学名称，希望拼搏百天逆风翻盘，或突飞猛进，或成为高考中万万人挑一的超常发挥的幸运儿。
但他知道这有多么不可能，所以他畏惧着别人的目光，生怕这份秘密被展露在阳光下，连在最为私密的地方记录都害怕。
他时时刻刻地努力，然而最为尴尬的是，他的努力似乎总是差了点火候，或许是时间不够，或许是质量稍次，总之，他的努力只够维持他堪堪停留在原来水平。
他是薛卓，他是千千万万。
面对足够优秀的保送生，嫉妒和坦荡的敬佩都是有可能的反应。
只是乌有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前者，因为他并不喜欢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情节。
他将手抵在简时言身上，想要用力把简时言推开，却没想到他用尽力气，简时言却纹丝不动。
他微抬头，冷漠地看向了简时言。
“我要走了。”他一字一句地说，希望简时言能看懂这个简短句子的口型。
他的火气有些被勾出来了，不再想在那愚蠢的本子上写字，陪这个未来早有着落的人过家家酒。
平庸的人不配有时间玩乐。
这是a市第二高级中学灌输给他的道理。
而平庸，是的，平庸，他最为痛恨的词语，也是他在成长中不得不接受的两个字。
“我可以教你。”简时言不在意他明晃晃的嫉妒，又写出一句话，“
你需要休息。”
“况且药还没干，你穿不了外套。”他指出这一点，“赵主任不允许服装不统一。”
这下，无论是出于扮演还是本心，乌有都不希望在这个医务室继续留下去了。
他不喜欢被强迫着做些什么，他也并不信任简时言过分的渴望他留在这里的愿望。
即使目前看来简时言仍旧处于人类范畴。
“好吧。”乌有假作想了一会儿，写到，“但是我需要练习册，你会为我拿来吗？”
简时言沉默了，嗯，不太准确，他本来就无法说话。
确切来说，乌有突然感觉到了危险弥漫开来，而背光的在昏暗的房间里糊成一团的简时言的脸，好像放弃了惯常的笑容，变得愤怒失望。
“你总是这么热爱学习。”简时言写下这么一句话，将笑脸换成了一个哭哭的表情。
总是？
为什么是总是。
乌有疑惑不解，却还是回复着简时言。
“要物理的，麻烦了。”
简时言睨了他一眼，问：“不要数学的吗？”
乌有因这短短的一个问题而后背发凉。
他一开始在脑子里蹦出来的的确是数学，但是在下笔前，他的心脏瞬间像被绞紧似的，整个人喘不过气来。
因此他临时改成了物理。
简时言是怎么知道的？
还是巧合？
他继续写到：“为什么这么问。”
“不是大部分人都觉得数学很难吗，我以为你是其中之一。”
“毕竟你看起来对英语更感兴趣。”
简时言将记着英语单词的纸片递到他手里。
“差点忘记给你了，你早上掉了的。”
“谢谢。”
两人的“对话”结束，简时言拉开门，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乌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