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妖篇的故事戛然而止，明熠合上册子，将它还给秦焕。随着秦焕黑雾的渐渐消散，海妖声浪的攻击也随之减弱，裴琰在确定自己听不见声音以后撤下光线网，众人观望着四周保持着警惕。
“她在哭。”
被江绮年扶着的宥七盯着地面出神，耳鸣的声音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女孩的哭声。
“谁在哭？”裴琰环顾四周都没有发现人，自己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宥七双眼发愣，像是被操控了一般挣开江绮年的手，自顾自朝着城堡内部走去，明熠伸手想要拉住她却被裴琰挡开。
“跟上她。”
从楼上绕到楼下，裴琰还是没有摸清楚城堡的构造，每次走的路都感觉是全新的路，如果不是他方向感和记忆力太差的话，那就是这个城堡在他们走过以后就一直在变动。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上方，眯着眼细细看才发现石膏雕花的天花板沟壑中，似乎嵌有少量绿色的藻类，也许是随着年月的风蚀，大部分已经干涸掉落，只有在花纹曲折处才有着点点绿色。
一个在海面上的城堡，墙体上会因为经过常年海水的冲刷留下海藻生物的痕迹很正常，如果城堡内部都存有海洋生物的痕迹的话......
裴琰伸手摸了摸墙体，沙砾碎屑随着他手指掠过而掉落，似乎内部的墙面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坚不可摧，墙面上的小气孔倒像是常年被海水侵蚀留下的痕迹。裴琰捻了捻手上的沙砾，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他们所在的这座海上城堡，就是《飞云绮闻录》中写到的人鱼族生活的海底城堡。
“海底城堡上浮？”秦焕站在他旁边道。
裴琰看了看他没说话，秦焕顿觉无趣撇了撇嘴转身准备跟上宥七，却被裴琰叫住——
“诶！”
秦焕转头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裴琰神色有些不自然地看着他，带着些别扭开口道：“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虽然裴琰的表达方式很拙劣，但是秦焕还是听出来了他语气中的邀请，他扭头冷笑了一声：“你们有什么优点可以吸引我加入的？”
“又或者说，”秦焕抬眼盯着裴琰，狭长的眼睛中尽是嘲笑与轻视，“你们有什么可以让我高看的能力能帮助我通关？还是想我带着你们通关？”
裴琰看着他的眼睛，想起了当时在赌桌前他看着陈老板的眼神，带着自负、嘲讽和轻蔑，像是对待一个看不上眼的猎物一样，食之无味，弃之无趣。裴琰将秦焕这种人统一归为万恶的资本家，平等地看不起每一个人。
裴琰自嘲似的笑了笑，仿佛是在嘲笑刚才自己邀请秦焕加入，果然是在好人堆里呆久了也变善良了，他居然妄想着秦焕可以和他们成为一路人。
秦焕见他不说话，收起笑容继续道：“弱者才需要团队帮助，真正强的人从来不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对视许久，最后裴琰点点头：“行。”
说完他便绕过挡在自己面前的秦焕，向宥七的方向走去，秦焕转身看着他的背影，双手插兜跟上他。他不会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但他从来没否认过自己需要利用别人获得胜利。
“欢迎你们。”
熟悉的女孩声从城堡四面传来，裴琰心里顿感不妙，加快脚步想要跟上明熠。
“进入海妖之困。”
突然间，城堡墙体上的沙砾纷纷掉落，四周开始剧烈摇晃起来，天花板上落下数尺宽的厚石板，将原本望不见底的长廊分为数段，原本在长廊中的脚步回声被切断，裴琰听不到明熠一行人的脚步声突然愣在原地。
“你小心！”秦焕一把将裴琰向后拽，裴琰看着刚才自己站着的位置处，一块厚石板‘砰’地一声落地，两人正想要向后退到廊外，转身看见后路早就已经被堵住。
两人就这样被两块石板堵在长廊的中段，裴琰看了看四周均是石板墙壁，能活动的空间并不大，他看了眼旁边靠在墙上的秦焕，还是先开口问了他的想法——
“现在打算怎么办？”
秦焕拍了拍掉落在头上的沙砾碎屑，边拍着身上的脏污边道：“什么怎么办，等死。”
裴琰愣了一下，不想去猜测他刚才说的话是开玩笑还是真的，拿出卡牌幻化出光线，将光线向石板下探去，如果光线能通过石板和地面的缝隙的话，至少说明空气能够通过这些缝隙进来，他们不至于窒息死在这里。
但是很可惜，光线在石板与地面的接口处攒聚，堆叠成一个小小的光球，如果是连光线都没办法透过的话，那说明这就是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空气进不来，狭小空间内的氧气只会越来越少。
“是密闭空间，”裴琰收回卡牌，仍然蹲在地上，“氧气有限。”
“先想办法凿个洞让空气进来吧。”
秦焕依然靠在墙上不动，见裴琰真的想要在墙板上凿洞以后凉飕飕地开口：“那你可有得忙了，这里前后每一个空间都是密闭的，那所有的石板都需要凿个洞，你加油。”
裴琰跃跃欲试的手顿住，虽然秦焕说话不好听，但是确实在理，被石板分割的长廊，每一块都是封闭空间，他转头看着秦焕：“那你说怎么办。”
秦焕不急不忙道：“别担心，如果是无意间触发了机关的话，系统一定会布置任务的，这虽然是生存游戏，但是毕竟只是游戏，最多也就任务失败回到现实世界，不会要你的命的。”
被他这么一说，裴琰对他的身份来了兴趣，和他这个初入生存游戏的菜鸟比起来，秦焕面对游戏中这些突发状况的时候不慌不忙，像是一个虚拟生存游戏的老手。
“你玩过这个游戏？”
秦焕垂眸看着蹲在地上的裴琰，开口道：“当然是第一次玩，如果副本世界多次重载的话，网上的通关攻略早就已经满天飞了。”
“那你对游戏机制这么了解？”裴琰转念一想，这是他第一次玩生存游戏，但是不代表是秦焕第一次玩，“你常玩？”
秦焕默认道：“如果没有通关前面的世界，在这个世界很难见到你。”
“前面的世界？”裴琰记得他刚进入这个城堡的时候系统和他说的是《海市蜃楼》第一世界。
“这里是《海市蜃楼》高阶的第一世界，像你这样的新手玩家按常理来说是从低阶世界开始玩起，你应该是被特殊邀请或者有特权码才进了这个世界。”
被他这么一说，裴琰想起来他答应体验这个游戏之前被多扣了两千，系统和他说他是被老板亲自邀请的高阶玩家。他还以为高阶玩家是装备高阶，没想到是世界高阶啊，直接上难度，裴琰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被诓骗了，上了一辆黑车，现在想下车都不行。
裴琰这样一想，嘴角扯了扯，他突然很想知道这个游戏该死的老板是谁，他从小到大做什么都不出彩，唯一感兴趣的只是钱，高中参加运动会连决赛都没进去过，这也是能被特殊邀请进游戏的高阶玩家的话，那他合理怀疑这个游戏的专业性。
“所以你们都是从低阶世界通关过来的？”
他想到了明熠，他刚进这个世界的时候，他能顺利拿到光神卡牌多亏了明熠提醒，比起他第一眼就观感不好的秦焕，明熠能让他对他产生一种莫名的信任，所以他在这个游戏里的游刃有余也是因为是老玩家。
“也不都是，”秦焕回想了一下自己见到的那些玩家，里面有不少生面孔，“还是有不少人是被特邀进来的，低阶世界能通关到这里的寥寥可数，每个世界都会淘汰大批量的试玩家。”
试玩家，裴琰突然明白了系统选中他来这里的初衷了，平行世界需要大量的玩家来推动运行，但每一个世界都只有几个人能够通关，因此在下一个世界准备之前，游戏开发者就要大肆寻找推动游戏的人，也就是俗称的——
炮灰。
想到这里他突然领悟，原来确实是文字上的特邀，理论上的高阶，也是凑人头起来开游戏的人，淘汰早的是炮灰，最后胜出的才是玩家。
裴琰相通以后笑出了声，在他这二十四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过优待，他以为这次是特例，没想到是被迫自费做npc，如果不能通关的话，他的2000块就真的变成了入游体验券。
在2000块的驱使下，裴琰‘倏’地站起来，把靠在墙上的秦焕吓了一跳，看着他的表情，秦焕猜到了大半，开口调侃道：“想明白了？下定决心要通全关？”
“合作吗？”
“合作什么？”
“合作通关，结盟。”
秦焕挑眉看着他，又复述了一边刚才自己的话：“弱者才需要团队帮助，真正强的人从来不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
裴琰的合作邀请再一次被拒绝：“你前面的世界都是一个人过来的？”
“我说过了，聪明人是不需要队友的。”
裴琰不再多说，尊重他人命运是一个成熟的成年人应该做的。
“希望你以后能一直保持这个想法。”
两人就这样相顾无言，而沉默间两人面前的系统面板同时亮起，系统的声音再次回荡在城堡内部——
“恭喜各位解锁新副本——
海妖之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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