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泪珠像是浪花,拍打上顾佑远心中的礁石。

指腹划过她细腻的皮肤,他只觉得口中含着尖刺,还来不及替沈暮帘纾解,她的嗓音夹杂着海风的细噪,先一步飘进他的耳廓。

“顾佑远。”

“嗯。”

“你会跳维也纳华尔兹吗?”

寒夜席卷着她的裙摆,顾佑远望着绸缎的鼓动,倏地怔愣。

他骤然想起,多年前沈氏为爱女办的那场盛大的成人礼上,女孩娇艳的笑颜,洁白的裙尾轻盈如羽毛,熟稔的跨着华尔兹节奏的纺织步。那时的他只能站在昏暗的窗边,仰望着舞池中鲜活高傲的天鹅,离远又离远,生怕自己的垢染坏了她。

直到沈暮帘捏了捏他的掌心,顾佑远才能从长河中抽离,眸光煽动,嗓音闷哑:“会。”

她笑着牵他跨入海浪之中,任由咸腥海水浸湿她与他的脚踝,猛地灌下几口带来的雪利酒,直至微醺,才将玻璃瓶掷上沙滩,目光迷.离,抬指抵上顾佑远坚实的腰腹。

他目光比黑夜还要沉,滚动着欲.色,落在她勾人而不自知的朦胧双眸、卸去外套后莹白的肌肤、染过酒液的红唇,鼻息之间都是她的馥郁。他的理智就要湮灭干净,只能剧烈的克制自己不去在意她伸入衣角,与他炙热体温交织的冰凉指尖。

远处的万千灯火照亮了海的一角,顾佑远牵引着她迷失在优雅舞步中,看她风情万种的发丝卷进他的衬衫,蹭着他锁骨,比她的呼吸更让他酥痒。

直到精疲力尽,沈暮帘的额头才抵上他的肩颈,微微喘息:“顾佑远。”

她哽着喉,又开始想哭:

“其实我一开始同意这场婚姻,是为了利用你。”

静谧之中,沈暮帘好像能听见两阵杂乱的心跳,藏进砾石,在缝隙中生根发芽。

半晌,她耳边才响起那串熟悉的暗哑嗓音:

“我知道,”顾佑远垂下眼眸,一下一下轻啄她的侧颈,“我愿意。”

她一愣:“什么?”

露水桥旁的天文钟轻轻响起,悠远声像是有人吟诗告白,顾佑远抚上她的脊背,不再是轻柔的力度,反而带着些不容抗拒的命令感,将她紧紧压在他身上。他的动作这么强硬,可咬在沈暮帘耳垂上的吻却轻如鸿毛:

“被你利用,我愿意。”

他的嗓音四平八稳,却万分诚恳,好像能成为她的臣民,是无比幸运的事。

沈暮帘被他锢在怀中,酸着鼻咬着唇,却不敢抽动一下,生怕惊扰他。

她没有听出他口中的央求,他也并未发觉她眼角偷偷坠出的泪。

沈暮帘从不怨天尤人。

可只有这一次,她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坠崖的残雁。

好生可怜。

-

这一场假期足够长,顾佑远早就繁务压身,年后刚要动身去英国,沈暮帘却突然受了寒,染了病气,卧床不起。

西医瞧不出问题,爷爷找来海岛颇有名望的中医,忙前忙后,又是把脉又是煎药,沈暮帘依旧低烧不退,问起原因也只能说是“郁结缠身”。

顾佑远几乎是搬进书房办公,就算是外商求见,也不能抓到他半分影子。

书房就在庄园主卧旁,但凡听见沈暮帘稍有意识的难受嘤咛,他就会屈尊俯首,伏倒在法式宫廷的床幔,扶她起身喝药。

即使她能醒那么一会儿,头一沾上他的臂弯便又是一场漫长的昏睡,顾佑远却从未不耐,她倒多久,他就看她多久,直到女佣低头递过热好的汤药,他才会抽出手将她安置在床上,接过药碗。

深棕黑沉的药闻着都苦,沈暮帘意识不清,却还是拧着眉不愿意张嘴,顾佑远连哄带骗,几次三番的擦去她额间的细汗,才灌下去大半,又心疼她苦得想吐,择了一块不会中和药性的梨酥糖,小心往她口中塞去。

指节会沾上她舌尖带出的药液,久而久之,顾佑远身上都染上疏冷的药气。

即使知道她看不见,他还是每天捧上新鲜花束,放在她的床柜前。令人惊讶的是,这个荒谬的方法好像真的有用,以至于后来沈暮帘苏醒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铃兰好看,她很喜欢,想学花艺。

那天,晨光熹微,顾佑远开完通宵的会,跪在床边为她梳头时,一双冰凉的、柔弱的、宛若柳条的手,缓缓触上他的侧颊。

稀薄空气中飘着若有若无的铃兰香,这样琨玉秋霜般的男人就这失态的愣在她面前。

他忍不住吻上她的掌心,深沉嗓音哑得吓人:“生这么久的病,是不是不想嫁给我?”

沈暮帘颤出几声无力的笑,毫不客气的骂他傻仔,可越是临近婚期,她就越发缄默,时常坐在花艺室的檀木桌前,靠着顾佑远的肩,抚弄初春抽条的枝桠发呆。

她这几日才知晓这场婚礼的势头究竟多大。先是请来各界名流,再是定制七位数欧元的水晶婚纱,无数的港媒虎视眈眈,还未曝光婚礼内容,便信誓旦旦向外界宣布:

这是一场绝无仅有的、独一无二的,世纪婚礼。

大病初愈之时总是失眠,无论顾佑远如何轻声去哄,她也不愿意阖眼,只是伸指缓缓描摹他清隽的轮廓,在唇.齿中呢喃:

“我想去看看,我们婚礼的礼堂。”

于是,就在暴风雪未停的夜晚,他牵着她,推开了那扇雕花庄重的大门。

沈暮帘缓缓踏足松软红毯,抬眸的那瞬,还是不由得为眼前的景象震颤。

朦胧的灯火下,是氤氲香氛的巴洛克梦境,花蔓般的水晶灯绽放在涂满中古世纪油画的吊顶上,鱼肚白大理石铺出的水波纹阶台上洒满玫瑰花瓣,象征着勇气与忠诚的金质狮鹫与骏鹰立在太中央,橙黄的光撒在上面,璀璨而夺目。

这是是顾佑远亲手为她搭建的梦幻王国。

在沈暮帘短暂的惊呼声中,他垂下眸,望着她牵着他往前走去的清瘦背影。

实在太单薄了,她颤抖落泪的那刻,就像是会在某天变成一缕青烟,飘到他再也看不见的地方,每到这种时候,一种无形的恐慌就会倏地袭上他,让他抓心挠肝,剧烈不安。

他的脚步骤然停下,沈暮帘还未来得及回头,宽厚的掌心已然撑上眼前黑色玫瑰蜿蜒而成的神圣拱门,高大身影就这样带着巨大的逼仄朝她压过来。

拥抱贴得太紧,隔着布料,她像是镶进了他的身体,感受得到他坚硬的肌理,咯人的领带夹,还有乱序的心跳。

沈暮帘猛然一颤。

他竟然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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