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捡到一个皇子，家人们
第二日，晨光大好，一连出了两个晴日，阳光暖和得连宫墙边的野月季，都忙不迭地结了几个花骨朵，好最后再热闹一场。
按说这样的好日子，照如意的脾性，她早该跑得无影无踪，或是满皇宫的撒欢，或是跑到某处去看热闹。
可是今天，如意却一反常态地蹲在门前的石阶上，同晏怀鲤吵架。
原来今天如意特意赶了个大早，她出门的时候，天色还是黑沉沉的一片。
别说是丽妃、皇帝了，整个皇城都是沉寂的一片。如意出门感受了一下东方未明之前的寒露，又灰溜溜地跑回来睡回笼觉了。
然而，这一觉就睡到了天光大明。
“喵喵喵！”
如意气呼呼地对着晏怀鲤嚷嚷，埋怨他竟然辜负了自己的信任，没有早点喊她！
“如意，我真的有喊过。”对此，晏怀鲤颇为委屈，可是谁能狠下心肠弄醒一只在秋日里酣睡的橘猫呢！
“喵喵喵！”然而，如意还是很生气，她不服气地撅起嘴，看上去气鼓鼓的，就连生气也别有一番可爱味道。
“如意。”晏怀鲤还是笑意盈盈的，他一面把手上的长竹劈成细条，一面对着如意说。
“我听小福子说，陛下这两日身体有恙，今天连大朝都未上。”
“喵？”
如意叫了一声，不明白老皇帝身体好不好跟她有什么关系，但只要她肯听晏怀鲤讲话，那她的气就已经平白消三分了。
“不过，陛下午膳的时候要去看望丽妃。小福子你说，对么？”晏怀鲤看向小福子，语气温和。
小福子躬着身子，听着十九皇子信口开河地糊弄一只猫。他略带尴尬地站在湘妃竹旁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天子的行踪，那是他一个芝麻大点的冷宫总管能打听出来的吗？
小福子只好干笑而不语，配合着十九皇子欺骗一只猫。
“所以说，好饭不怕晚，如意你想要看的热闹一点都没错过。”晏怀鲤最后一句话，成功地安抚住了如意的情绪。
“喵呜——”
如意的声音果然瞬间弱了许多，毛绒绒的圆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心虚，毕竟前面吵晏怀鲤吵得超大声的。
如意用爪子挠了挠地面，一面无辜地看看晏怀鲤小声的哼哼唧唧，一面乌亮亮的眼睛又偷偷看向大门。
意图过于显而易见。
“去玩儿吧，现在时间还早呢。”晏怀鲤见她的小模样，既好笑又无可奈何。
“喵！”
如意如同得了特赦的小孩子，她几步蹿上了院墙，又因为有一两分心虚的缘故，她蹲在矮墙上又回头望了望晏怀鲤，少见地表露出恋恋不舍的模样。
反倒是晏怀鲤显得相当大度，还友好地冲如意挥了挥手。
这下，如意全无负担地甩了甩尾巴，开开心心地跑远了。
……
出了永巷，如意直奔丽妃宫里，生怕晚了点什么，而丽妃竟然这个点才起来梳洗！
难道是怀了龙胎的缘故？所以特别想睡觉？
如意开始庆幸自己饱饱地睡了一觉，否则，就会像晏怀鲤说的那样，倘或早早地来了，恐怕也什么都蹲不到。
侍女们在伺候丽妃梳妆，宫妃的妆容都是繁复琐碎的。如意看着看着，就打了一个哈欠。
她将目光转向室内陈设，虽然只是短短一夜，丽妃的屋子就跟如意一样，都焕然一新了。
属于宝林用的青色幔子全部都换成了宫妃用的浅红。皇帝的赏赐被摆在了屋子里最醒目的地方。如意上次弄的那个银簪也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点翠的偏凤凤钗。
圆桌上赫然放着一树青花瓷盆装的牡丹花，这时节了，那花还开得那么好！花朵足有圆口的海碗那么大，颜色有火那么红！
如意观察得正入神，冷不防又被上次那老嬷嬷给撞见了。
真讨厌！如意在老嬷嬷的笤帚扫过来之前，还不忘用爪子在茜纱窗上嘭嘭地戳了几个洞，权当作报复了。
丽妃这边无事发生，如意想了想，往宣政殿的方向跑去了。
去看看老皇帝在干嘛呢！
宣政殿前的广场上，有个硕大的日晷，如意轻车熟路地跳了上去，她竖起尾巴，后背靠在日晷的铜针上浅浅地蹭了个痒。
等如意蹭完痒，打了两个滚，又坐下打理完毛发，太阳的影子才极细微的偏离了一点点。
如意乖巧地蹲在硕大的日晷上，跟石磨大小的日晷相比，如意显得是那么小小的一只。
天上风云变幻，如意望望天色，又看看日晷上的时间，宣政殿的大门还是禁闭着。
老皇帝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如意扳着猫爪数起了时间，头一次觉得时间过得那么慢。
又过了一会儿，如意彻底没了耐心，她爬到宣政殿的屋顶，又从檐角沿着木棱子钻进了大殿。
如意在房梁上谨慎地匍匐前行，终于在一处紫檀屏风后面找到了老皇帝，隔着黄幔子，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案几下的一只金靴。
案前战战兢兢地跪着一个大胖子，那人实在太胖了，跪在那里好像一座肉山。
如意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唔，七皇子好像又胖了。
突然，“啪”地一声，把房梁上趴着的如意和跪着的七皇子都吓了一跳。
一个精致的瓷碗连里面的乌米饭一起给摔到了地上，那碎瓷片直直地溅到了七皇子的身上，教七皇子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父皇恕罪，儿臣、儿臣…只是…”七皇子想为自己辩解，关键时刻却又磕巴起来。
见七皇子如此不堪大用的模样，案几后面的老皇帝更生气了。
就听他沉声骂道：“混账东西，你这么大的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面了不成！你连什么节气做什么都不知道了么？”
如意换了个姿势坐在房梁上，用后腿挠了挠头。老皇帝真难伺候。
乌米饭怎么了？如意也吃过，很好吃的啊！晏怀鲤每年立夏都会做一点，糖拌很好吃，可惜不能多吃。还有，晏怀鲤还说书上面讲，江南人年年初夏都会吃。
哦，难道是老皇帝觉得初夏的东西只能初夏吃吗？这么死板的吗？可是他一把年纪也没少纳年轻妃子啊！
做人怎么、怎么可以这么严于律人宽以待己！
如意在雕龙画凤的房梁上，把老皇帝又狠狠地唾弃了一遍。
“父皇，父皇您莫生气。儿臣、儿臣只是听说您这两日睡不安宁。书上讲，这青精饭（乌米饭别称）最是补益脾肾……”七皇子还不知道自己越描越黑，三十多岁的人吓得磕磕巴巴的。
“混账！你竟敢监视朕的行踪？”老皇帝上了年纪，愈发多疑，尤其是对成年的儿子。
“儿臣不敢！儿臣不敢！”七皇子吓得连连在碎瓷上磕头，他的双手乌黑，这都是在揉搓乌叶的时候被乌叶汁水染黑的。
“哼！”盛怒的老皇帝完全不听解释，直接拂袖而去了。
唉，如意在房梁也不免对七皇子留下同情的叹息。七皇子人蛮好的，就是偏心眼子的老皇帝每次都不分青红皂白的骂他。
老皇帝走了，服侍的宫人也跟着走了。如意大摇大摆地从蟠龙柱子上滑下来。
“咪！”
如意迈着优雅的猫步，灵活地避开那些碎瓷片，走到七皇子的跟前。
七皇子的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他这个大体格子能跪到现在，属实不容易。当然，这些汗中，可能还有一半是被老皇帝吓的。
但是这也没办法，老皇帝打七皇子小的时候就不喜欢他。原因很简单——七皇子貌丑。
还蛮奇怪的，老皇帝长得还可以，钱德妃更是貌美，不知道为什么七皇子长得不好看。
甚至因为七皇子太丑，连带着钱德妃都跟着失宠了。
如意昂着头打量七皇子，他现在更加胖了，五官被肉挤在了一起，眼睛都细成了一条缝。
如果把晏怀鲤拎出来对比的话，啧啧，不是如意偏心眼儿，那七皇子简直要被比成猪头了。好在，老皇帝根本见不着晏怀鲤。
如意绕着七皇子转了一圈。
人类真可怜，不像猫猫，不仅以胖为美，而且越胖越好看！如意这样一想，一股身而为猫的优越感油然而生了。
与此同时，七皇子也在偷偷地看着如意，罚跪的时候能有只猫陪着挺好的。总比老是盯着地砖看强，毕竟小猫看起来多灵动啊！
只是他到底在罚跪，手上不敢有什么动作。
如意看着七皇子，他大概忘记了在他十几岁的时候，曾经送给一只小猫一只竹哨。对了，那天他好像也是在罚跪。
时光轮转，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这也是如意愿意从房梁上下来，陪他一起的原因。
后来，时间大概有日晷上的影子走过一格那么长，钱德妃带着一大帮宫人哭哭啼啼地赶了过来，好说歹说地把七皇子扯起来。
钱德妃吃斋念佛多年，身上都带着檀香的味道。
“傻儿子。”她大概读了多年佛经，把一切都堪透了。
七皇子罚跪的时候，没人管。
七皇子起身的时候，没人管。
老皇帝对不喜欢的儿子，总是漠视的很明显。
如意甩甩尾巴，还是去丽妃那里看看吧，看看有什么新的热闹。
作者有话要说：
小福子:这我哪知道啊？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冷宫主管。tat如意：七皇子蛮好的，只有他一个孝顺儿子，你罚他做什么？现在好了，一个孝顺儿子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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