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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絮敛容,正欲缩脚,却被谢怀安一把握住了脚踝,登时动弹不得。
谢怀安并未施多大的力,半跪在苏絮身前,仰头看着她,眸中是不容半点反抗之色,却语调温吞道:“听话,别动。”
庙外霈雨捎冬尾,春寒料峭,仅凭一扇朽败的庙门,又怎拦得住无孔不入的寒凉。
可谢怀安的手掌一握上来,灼热侵肌,隔着长袜,一寸一寸得往苏絮心尖儿上探。
苏絮一手撑在座上,一手揉捻着衣角,胸膛似乎快要圈禁不住扑腾的鸟雀。她深吸了一口气,满是春雨尘香,也略微安抚了些破碎四溅的雨珠,便歪着脑袋不再正视谢怀安。
谢怀安将白瓷瓶置于脚边,一手托着苏絮的脚踝,一手轻柔地摸进苏絮小腿肚。
苏絮被这突如其来的粗涩惊得一颤,不甚往谢怀安裆部踢了一脚。
谢怀安的喉结上下翻滚一了一遭,从嘴角扯出一抹笑来,意犹未尽地看了苏絮一眼。随后手上又轻了半分,贴着她冰凉的肌肤,褪下苏絮的鞋袜。
苏絮微微喘息着,腿间好似隔靴搔痒,不得痛快。她微微泄力,将脚搭在谢怀安掌中。
谢怀安只觉手心略沉,他腾出右手,拈起脚边的药瓶,两指轻松地拔出木塞。可他另一手不得空,有些不便。
苏絮见此,屈腰伸掌至谢怀安面前,有气无力道:“我自己来罢。”
谢怀安微愣片刻,将膝盖摁到地上,又令苏絮踩在他的腿上,这才腾出两只手来。他将药倒在掌中,来回搓了几下,待掌心发热,才将双手分别捂在苏絮脚踝两侧。
春日虽寒,少年郎君却穿得并不算多。隔着薄薄一层春衫,苏絮自觉眼前郎君壮硕有力。
他手心一阵灼热,贴在苏絮冰凉的脚踝上,起初有些烫,而后这些热气皆内化为暖流。苏絮只觉一阵酥麻,而后感到全身经络通畅。
可不知为何,脚心上却也莫名涌起一热流,这股子热流升腾至半空,成了薄雾,将苏絮与谢怀安笼于其间。
谢怀安双唇微张,抬眸望着苏絮。
苏絮侧头躲开,脑中却细咂着谢怀安方才的目光,可眼前似是蒙了一层白纱,品了半晌,却只品出掩不住的意乱情迷来。
待苏絮正欲回眸再复核证,可谢怀安却犹似小猫般跃至苏絮眼前,不由分说地往她颈上贴。
苏絮一时迷乱,颈间痒得有些难受,只得侧眸往窗牖外看去。只见残破的窗棂处将将漏出一个笠帽边子,是马车夫在那儿打盹呢。
帽檐微动,外头那人似是正往后来看。
正及马车夫回眸见着苏絮的刹那,她猛然推开了谢怀安。
视线忽而清朗,苏絮只觉眼皮沉重,略略抬眸才见着谢怀安正双臂环抱胸前,斜倚在三丈开外的墙边。
谢怀安也好似如梦方醒,正睡眼朦胧,扭头往四周看了看,嘴里喃喃道着荒谬。
“姑娘,外边的雨停了,可以上路回府了。”马车夫透过窗牖,回头看着苏絮,“这时日,人总犯春困,姑娘方才可是睡着了?”
苏絮微愣,看着身侧的白瓷瓶,这才忆起入梦之前发生的事。
二人入庙后,谢怀安用干草扫出一处空位后,说是苏絮伤了脚,单腿撑着身子很累,坐着会好受些。
随后他又从兜里掏出来个白瓷瓶子,说是沈确研制的伤药,让苏絮回府后莫要忘了上药。
三言两语言罢,谢怀安便与苏絮拉开了些距离,只身靠在墙边,抬眼望着窗外的春雨。
他二人间,并无任何逾举的行止。
苏絮握着拳头,心中纳罕,又是那梦?只是这梦,好似会将人的恶意与欲望无尽扩张......
苏絮正想着,又听见谢怀安叫她走了。只是谢怀安不知做了什么梦,眼下脸色不太好,翻身上马,便扬长而去。
苏絮只觉莫名其妙,上了马车后才问马车夫:“刘伯,方才你可知庙内发生了何事?我不知为何昏睡了过去。”
刘伯道:“并无何事发生啊。只是姑娘你和谢公子好似都睡了过去,方才我叫谢公子也叫了好几声他才醒。”
苏絮回想了半晌,脑中并无谢怀安阖眼的模样,大约她比谢怀安先行睡去?亦或是,二人同时睡去?
想了半晌,苏絮也未想明白。她本欲看看谢怀安是否还在前头,掀帘一看却只剩苍茫山色。
山间细雨连丝,马车驶过泥泞山路,留下两条弯曲的车辙。
谢怀安从深林中勒马转入山道,见着马车已然越过他走在了前面,这才随着车辙默默跟在苏絮后头。
绵雨潇潇,如深冬晨雾扫在面上一般。
谢怀安垂眼看了眼挂在马侧行囊上的那把油纸伞,霏雨接连不断地往他身上贴,他终归还是没去碰一下伞柄。
*
自那日无量观见过后,又过去了十余日,谢怀安再未见过苏絮,也再未梦见过她。
依他看来,如此最好。毕竟下月二十八就要与苏婉成亲,虽谢怀安已决意成亲后不会碰苏婉半分,可他若总与妻子的长姐有所纠缠仍感有愧。
那日风轻云淡,谢怀安正在自家院子里练枪,眼前一闪,便见着天外飞来一只灰鸽。
灰鸽往他肩上一停,咕咕唧唧地叫着,埋头啄弄着他肩上的镂金挂饰。
谢怀安眸中含笑,侧头看了灰鸽一眼,两步走到檐下,将红缨枪靠在架子上,往栏上一坐,又抬手轻轻揉了揉灰鸽的脑袋。
这鸽子通体是银灰色,唯有脑袋上长了一撮白色的毛。
“簪雪,你若是将我衣裳弄坏了,可得一辈子替我传信来赔我衣裳哦。”
簪雪闻言,迅速抬起小脑袋看着谢怀安,可爪子还暗暗地拨弄着。
谢怀安轻笑着将簪雪从肩上拿下来,又伸手点了点簪雪脑袋上的白毛,然后才从簪雪爪子上取下密信。
他将密信展开,可字条上空无一字。
距上次传信已然过去了半年,这次好不容易等来风影卫传来新的密报,可字条上竟无一字。
谢怀安微微蹙眉,通常来说,只有涉及军事机密的信报才是无字的。他将簪雪怀在臂中,往书房走去,路过药房时还不忘叫了声沈易安。
沈确正按着前些日子寻来的古籍制药,却怎么也制不成书中所言丹丸,他心中烦闷道:“若无大事别来扰我。”
谢怀安步子未停,只道:“信条,无字。”
听着谢怀安渐远的声音,沈确心中一动,莫非朝廷真下令举兵了?
沈确赶忙起身,将手上的药泥洗去,便朝书房奔去。他手上还滴着水,只在路上草草地在衣衫上擦了两把。
谢怀安踏入书房,将簪雪往书案上一放,又转身去拿架子上各式各样的小瓶子。他将瓶瓶罐罐翻了半晌,这才找到角落中那个最不起眼的小瓷瓶。
此时沈确也走了进来,他转身将房门阖上,三两步跳到书案前头。见谢怀安正用干净的毛笔,往字条上一道一道地刷着药水。
沈确双手撑在书案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纸条。
待谢怀安将毛笔往笔搁上一放,白纸条上才渐然显现出水粉色的字迹来。
“周显换防,异人侵营。”
谢怀安松了一口气,从身侧揽来一张交椅坐下,从竹筒中抽出一支火折子,将字条点燃。字条瞬间被火舌吞噬,成了灰烬。
簪雪见着了,又两步走过去,还未下嘴,便被谢怀安拿住了,“簪雪,你还真是不挑啊,纸灰都得吃一嘴。”
沈确往交椅上一歪,看向谢怀安,“接下来你准备如何?”
谢怀安一手顺着簪雪的毛,一手端起茶碗往砚中倒了些茶水,白灰顷刻化作透明,与砚台的黑两相融合。
良久,他才道:“周显这是想换空我军营兵,待到贼人起事,再无抵抗之力。眼下尚且不知益州这些官宦之中,哪些与吐蕃有所勾结,但好在可以确定,其中尚有未被策反之人。”
沈确抬手摩挲着下巴,一股浓烈得草药味儿直往鼻子里钻,呛得他咳了好几下。
谢怀安抬眼,“怎么?你病了?”说着他起身,推开了两扇窗牖。春风徐徐灌入,谢怀安这才回身坐下。
沈确止住咳嗽,横眉道:“不是,裴怀瑾你什么意思?我病了你还开窗?给我‘锦上添花’是吧?”
谢怀安有些嫌弃,抬手在空中扇了一遭:“你病了还可以治,切莫令我的簪雪染了病。”
沈确无奈地看着谢怀安怀中那只鸽子,每一声“咕咕”都像在说着“我很无辜”。他越看越气,索性挪开目光,想着不与鸽子一般见识,这才心平气和道:“可这周显乃指挥同知,他还有个当头上司指挥使荆忠,怎敢这样大动干戈?”
谢怀安垂首看着簪雪,说出了沈确心中所想:“要么荆忠与周显乃同谋,要么这荆忠未管军营之事。今夜,我便去探探虚实。沈易安,你即刻去荆府,约荆二公子于今日卯时,同我在天禧楼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