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与妖怪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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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吧，怎么回事？”
王校长坐在一把厚实的扶手椅上，十指交叉托着下巴，眼神锐利地盯着办公室里的其他人。
秦叙在脑海里努力组织着语言，二筒和五魁默不作声，子涵把头埋得低低的，连看都不敢看王校长一眼。付老师则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呆呆地站在那里。
最后还是杨老师先开了口，“是这样的...”
他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描述了一遍，王校长听完点了点头，“我大概了解了，”他望向二筒，“所以，这位二筒先生和钟子涵同学是好朋友，二筒先生为了帮自己的朋友出头，所以才破门而入，要和付老师讨个说法？”
“门是我踹倒的，跟我二哥没关系。”五魁十分仗义地抢着说道。
“不，此事责任在我，小五是在我的授意下才这么做的。”二筒连忙道。
一直低着头的子涵突然鼓起勇气，抬头说道：“不是的，二筒先生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这事应该怪我才对。”
秦叙自然也不甘落后，她组织了半天，最后蹦出来一句：“修门的费用我来承担。”
王校长的目光在他们几个身上来回流转，最终投向了一直保持沉默的那个人，“付老师，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付老师目光呆滞地摇摇头，“王校长，我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能容许我今天先请假回去吗？”
王校长点了点头，“好的，你去吧。”
“谢谢。”付老师神色匆忙地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王校长转向杨老师，“杨老师你先回高年级音乐室，学生们都还在等着呢，今天就辛苦你代付老师上一节课。告诉同学们今天的事只是一场小小的误会，让他们不要放在心上。”
“好的。”杨老师答道，“我这就去。”
“钟子涵同学，”王校长对子涵说道，“你也跟杨老师一起回去上课吧。”
“嗯...”子涵怯生生地答道，他看了二筒一眼，然后跟着杨老师一起走出办公室的大门。
“至于你们。”王校长重新望向秦叙他们，“我能感觉出来，你们本身并无恶意，想要维护自己的朋友并没有错，只不过你们行为的方式欠缺考量。尤其是当着那么多孩子的面，用近乎粗暴的行径打断了他们的课程，这样的举动实在不值得称颂。”
“大人是孩子们的学习对象，我们每一个动作都有可能被孩子们效仿，如果我们给他们树立了不好的榜样，很可能会对他们未来的成长造成负面的影响。”
秦叙、二筒和五魁一时间都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王校长顿了顿，对他们做出了最终的宣判：“我不打算追究你们的责任，也无需你们赔偿修理的费用，但是我要你们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踏足我的学校。”
“你们可以做到吗？”王校长用严厉的目光审视着他们三个。
只有二筒没点头。
“我明白你的顾虑。”王校长盯着二筒，“关于钟子涵同学的事，我会跟付老师好好交流。我可以向你保证，子涵同学和学校里其他每一位同学一样，不会受到任何不公平的待遇。”
二筒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
王校长的面色变得和善起来，“感谢你们的理解与配合，如果没什么其他问题...”
“那个，王校长。”秦叙小心翼翼地举起了手，“我能问您一件事吗？”
王校长“嗯”了一声，“你说。”
“就我刚才所见，”秦叙谨慎地说道，“付老师好像对他自己现在这份工作不太满意。”
王校长略微有些惊讶，“不错，其实以付老师的才华，在小学当音乐老师确实有些委屈他了。”
“那他当初为什么会选择这份工作呢？”秦叙问道。
王校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告诉你们也无妨...”
“付老师年轻的时候在海外知名音乐学院进修，在距离毕业还有半年的时候，国内忽然传来他母亲病重的消息，付老师选择了放弃学业，回国照顾母亲。”
“付老师原本家境不算殷实，供他出国留学已是十分不易，给母亲治病的费用更是一笔巨大的负担，付老师不得不提前步入社会，由于没能完成海外学业，他没办法找到一份心仪的工作，只得被迫从事一些与他专业不相关的体力活。”
“付老师在外打拼了几年，母亲的病情渐渐稳定下来，他也开始尝试回到音乐行业，机缘巧合之下，我与他相识，听说了他的经历以后，我便邀请他来这里当音乐老师，这一当便是近十年。”
“我心里明白，付老师在这里教书其实是心有不甘的，但是他从来没有因此而对这份工作有所懈怠，他对学生们倾囊而授毫无保留，虽然态度上可能较为严厉一些。”
“最近这段时间，我听说他母亲的病情加重了些，他的情绪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偶尔也会做出一些欠妥的举动，当然关于这个后续我会再与他沟通的...”
王校长叹了口气，从扶手椅上站了起来，“我想我们大家都应该多一些理解和包容，不是么？”
秦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们可以走了。”王校长挥了挥手，示意对话结束。
秦叙带着两只妖怪沉默着走出了办公室，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子涵居然还在门外等着。
“二筒先生。”见到他们出来，子涵急忙喊道，“你们没事吧？”
“子涵？”二筒疑惑道，“你怎么没跟杨老师一起去教室上课？”
“我...我担心你们。”子涵不安地搓着手，“校长他...他没有惩罚你们吧？”
秦叙、二筒和五魁互相看了一眼，最终二筒走上前去，微笑着说道：“没有。”
“太好了。”子涵欣喜地笑了，“我还以为校长会让你们也出来罚站呢。”
“没有，校长是一个很宽容的人。”二筒伸出手搭在了子涵的肩膀上，“我送你回教室去吧。”
“嗯。”
二筒和子涵一齐移步向音乐室走去，秦叙和五魁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
“二筒先生，你以后还会来学校里看我吗？”子涵问道。
“应该...不会了。”二筒轻声答道。
“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正处在人生当中一个关键的时期，我不应该总是打扰你。”
“你怎么讲话跟我妈妈一样？”
“妈妈说的话有时候也是很有道理的。”
“好吧...那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
“等你度过这段关键的时期，我们就能再见面。”
“真的吗？”
“真的。”
“那下次见面的时候你会带着新的曲子吗，就像今天一样？”
“会。”
“能不能再带上一把二胡？”
“当然。”
“一言为定。”
他们边走边聊，校长办公室与音乐教室之间不过短短几步路的距离，对于他们来说却像是跨过了一段高山流水的旅程。
可是旅程总有终点，他们最终还是站在了音乐教室倒下的大门前。
“二筒先生，再见。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再见。”
二筒目送子涵步入音乐教室，然后朝讲台上的杨老师点了点头，随即移步走远。
秦叙和五魁加紧脚步追了上去。
“二哥，你去哪儿啊？”五魁赶到二筒身前问道。
“回家。”二筒简短地答道。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秦叙继续问道。
“不知道，”二筒坦然道，“我现在感觉很累，需要先休息一会儿。”
他看上去确实十分疲倦，五魁赶忙道：“老大那边怎么说啊？要不跟我一起回去，咱哥俩一起钻到老大身体里美美地睡上一觉，老大肚子里可暖和了。”
“谢谢，不用了。”二筒白了他一眼。“等我休息好了，我会自己回去找大哥。”
他们离开教学楼，一同走向校门外，在经过门口岗亭的时候，五魁灵机一动，“反正咱们几个以后也不会再来了，不如让我给它这玻璃窗来上一拳，叫那个没眼力见的保安长长记性。”
“你这无缘无故的暴力倾向是从哪儿遗传来的？”秦叙皱着眉头说道，“一目先生明明看上去挺斯文的一个妖怪啊。”
“老大还斯文？你真应该看看他跟哥几个打麻将时的样子。”五魁大大咧咧地说道。“他要是发起狠来，能把你...”
“咳...”二筒适时地咳嗽了一声，“秦叙咨询师，这次多亏了你，我才能再次见到子涵，我向你表示由衷的感谢。”
秦叙愣了一会儿，“没关系的，我也是受一目先生所托，他出了很高的费用委托我来看看你们兄弟几个，他希望能够早点见到你们。所以...如果你休息好了，就尽快回去见见他吧。”
二筒点点头，“我明白，下次我和大哥见面的时候，我会向他提起你对我的帮助。”
秦叙感激道，“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现在，”二筒话锋一转，“我还有个小小的不情之请。”
“我明白，”秦叙善解妖意地掏出了手机，“我来帮你约车。”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二筒脸上一红，“当然约车这事确实也要麻烦你，我想说的是，能不能帮我写一封信。”
“写信？”秦叙疑惑道，“你还想给谁写信？”
“付老师。”二筒认真地说道，“我想正式给他道个歉，也许...再和他商量一些其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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