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坦白
这几天，戚灵玄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玩偶般的被安排着进行着许多检查，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什么问题。她的脑子浑浑噩噩，那场不存在在她记忆中的7月9号的309号线事故以及同样不存在在她记忆中的兄长让她开始怀疑起现实。
或许这就是一场梦呢？
但是如果是做梦的话，一切应该会更合理一些，不会有这些空白的部分。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电话那头传来冰冷的机械女声，戚灵玄面无表情地将电话挂掉。
“你还在试着打电话给那个男人吗？”询问的声音冷不丁丁地从戚灵玄背后传来，握着手机的手骤然收紧，戚灵玄不动声色地放下手机转过身去看那从小道走出来的戚于景，他的肩上落着皎洁的月光，像是披着一层银辉，如同从天而降的神祇。此时的戚于景有着一种与平日阳光开朗截然不同的神秘优雅的气质。
“他早就将我们拉黑了，你忘了吗？”
戚于景口中的‘那个男人’，正是戚灵玄那个便宜父亲。
从戚灵玄清醒后的这两三天，她便一直在试图联系上他，这倒不是什么经历过生死后的幡然醒悟，只是她想确认戚于景的身份。
“你说得对。”戚灵玄从长椅上站起身，此时已经是盛夏，但或许是因为台风季，裹满水汽的风将一切的燥热压制，失去阳光的夜晚便透着一股萧瑟的寒意。
戚灵玄感觉到自己那裸.露在布料外面的肌肤汗毛竖起来，她坦荡地面对着戚于景的目光，“我都快忘了这件事，我听之前的警察说，出事故的时候他们也联系不上他。”
戚于景耸耸肩，没有走近，他站在月光与树影的交界处，说道：“或许联系上过，不过在听到是你出事后，便假装自己不是你的父亲，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出现过，那个男人你还不知道吗？”
戚灵玄哑口无言。
的确如此。
她上高中的时候在学校惹了事，学校打电话找到夏正齐，夏正齐在听出来对方来者不善之后，连原委都不愿了解，只说自己不是她的父亲，他们找错人了。
挂电话前还煞有其事地嘀咕着——【这年头乱写电话的人真是越来越猖狂了】。
那滴水不漏的伪装让当时在老师办公室因为免提同样听到的戚灵玄不禁佩服这男人的演技。
甚至她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填错了电话。
不该想起的回忆和感觉的浮现让戚灵玄有些不快，连带着她看面前的人都愈发不顺眼。
但是戚于景的话也确实点醒了她。
她只能依靠自己。
她居然想着去依靠那个男人，她怕不是真的在事故里伤了脑子。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是你哥哥？”戚于景对着戚灵玄的排斥，很是无奈，“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你相信？”他似乎很清楚这些天戚灵玄在做什么。
见对方已经点破，戚灵玄也不再费劲，她想了想，干脆说道：“dna鉴定，由我来找机构，全程沟通由我负责。”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方法。
没有一丝犹豫，戚于景点点头，“好。”
戚灵玄没想到对方会答应的这么轻易，但她也并没有满足于此。
既然话都说开了，她也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
她主动走上去，站定在戚于景的面前，她朝戚于景伸出手，话已经说开，她便想要做得更彻底一些。
戚于景微微一挑剑眉，眼眸一转，他以为戚灵玄是要跟自己当场要dna以防止自己作弊，一边感慨着这人的警惕心，一边利索地从自己的脑袋上拔下几根头发，放到戚灵玄手上。
“给你。”
却不想，戚灵玄看都没看一眼那被放在自己掌心中的几根黑色发丝，不过在这样的夜色下，那几根毛她想看清也不容易。
任由那几根头发在掌心中被风吹到不知道哪个角落，她语气冷冰冰地说道：“我要的是你的联络设备。”
“……”
若不是不合时宜，戚于景几乎想要在此刻吹声口哨。
瞧瞧他这妹妹。
戚灵玄说道：“你不是想证明自己吗？那么从现在一直到基因检测结果出来之前，你不能与外界有任何的联络，只有这样，我才能相信你不会干涉检测结果。”
戚于景脸上露出几丝不可思议，他荒唐地笑道：“我是哪里让你觉得我能神通广大到可以去干涉检测结果？”
“我只是一个普通大学生，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
戚灵玄没有否认他的话，但她伸出的手也没有放下，她偏了偏头，月光落在她的脸侧，刻画出她柔和又利落的线条，她是个很矛盾的人，五官上也能体现出来，她的眼眸和脸颊都是南方人的温润柔媚，但是嘴角却天生朝下，带着几分厌世的不悦，眉骨和鼻子挺拔，又有些少年的恣意英气。
她的声音在夜间如同一阵轻风，和缓平静。
“我也觉得我很莫名其妙，我现在有的疑心似乎不该是我这样的平凡人该有的，但是现在发生的事情的确超出了我本来的生活轨迹，对于一个刚从离奇事故中幸存，又多了一个完全不存在在记忆中的兄长的人来说，有一些荒诞的想法其实也很合理不是吗？”
戚于景沉默了一秒，他问道：“那你的荒诞想法是什么？以至于你要防范我到这种程度。”
戚于景以为戚灵玄不会回答他，毕竟她现在并不信任他，但是没想到戚灵玄在此时却无比坦诚。
“倘若，你真的是冒充的，那我相信你绝对有能够干涉基因检测的能力。”
能够让警察都相信他与她的关系，又能够在她的社交媒体中植入那么多一个虚无的人的痕迹，那么对方，或者说对方背后的组织力量已经可以只手遮天。
在这样的情况下，去干涉一个基因检测的结果又算什么呢？
戚于景的眸色略深，“那如果真的按你所想，你这样对我坦白，就不害怕打草惊蛇吗？”
“不怕。”戚灵玄直直地回望戚于景的目光。
因为看不见蛇，才是最可怕的。
不准备再继续闲聊，戚灵玄确认道：“所以你要交出你的手机吗？”
戚于景轻笑了一声，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手机放到女生那白皙的掌心之中，然后他没有将手收回，就那样覆在上面，若非是隔着手机，他们便是掌心相对。
就像是他把自己要交到了她的手上一般。
“即便交出手机，我只要离开你的视线，也有机会和别人交流不是吗？”他清朗的声音压低了些许，带着几分戏弄，“所以这些天，你可要把我看好了，不要给我留出一点机会，妹妹。”
“另外。”戚于景提醒道：“dna检测的费用可不低，妹妹准备怎么付？”
想收回手的动作顿时一僵，戚灵玄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自己的账户余额，她公事公办地说道：“你先借我，我之后会还给你的。”等赔偿款打过来后。
戚于景忍俊不禁，笑声从喉中溢出，他率先收回手，留下手机在戚灵玄的手上，然后转身往住院部走去。
“如果不跟紧我，说不定我就偷偷去跟人碰头了。”他的声音从前往后乘着夜风飘去。
……
怎么感觉对方似乎还挺享受的？
戚灵玄皱了皱眉，却也不假思索地抬脚跟上。
深夜，戚灵玄在病床上翻来覆去，即便她尽量放轻了动作，铁架床依然不停地发出‘吱呀’声。
而让她无法睡着的罪魁祸首此时就睡在她病床旁边的那个陪护床上。
陪护床是折叠床，1.2米的宽度对于戚于景高大的身形来说着实有些委屈，但他躺在上面却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完全不似戚灵玄那般。
戚灵玄不习惯在睡觉的时候有别人和她共处在一个空间内，这也就是为什么她明明没什么钱，也非得搬出宿舍自己住的原因。
只要有人在，她就睡不着。
前些天戚于景都是到了睡觉的时间就会离开，第二天再过来。
但今晚戚于景没走。
在回病房的路上，戚于景直接拉着她去护士站办理了今晚陪床的手续。
“我可是得好好证明自己，这些天你放心，我哪都不会去，一定与你如影随形。”说到‘一定’这两个字的时候，他语气加重许多。
简直就像是威胁。
“……”
不，就是威胁。
时间回到现在，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凌晨两点，但是戚灵玄却一点睡意都没有，她忽然开始懊悔监视戚于景这件事。
她一回来，就找好本市的一家dna检测中心，并且在网上预约明天将检测的样本送过去，不过从送检到拿到结果需要3-5天的工作日。
也就是说在这些天对方都得时时刻刻与自己在一起。
她想想都觉得难受，她甚至觉得果断答应这件事的戚于景说不定就是想故意折磨和报复自己。
而就在这时，被她放在枕边的戚于景的手机屏幕一亮，耳边传来的匀称呼吸声证明着男人已经入睡。
戚灵玄犹豫了一瞬，但也仅仅是一瞬，在屏幕熄灭之前便侧过身拿着手机躲入被子之中。
戚于景的手机是密码锁，戚灵玄见他解锁过几次……
密码是048521。
这一串她甚至没有刻意去留意的数字清晰且轻易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成功解锁的屏幕映在那双带着意外的眼眸中。
她不是个记忆力差的人。
但她也不认为自己的记忆力好到了这种程度。
这些天戚灵玄的脑子乱的很，以至于她都无暇顾及这些细枝末节。皱着眉头，戚灵玄试着回忆了一下前几天过来的那个女警官写在纸上递给她的联系方式。
手机号以及座机号码，都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包括它们写在纸张上的哪一个角落，哪个笔画略有一顿……
戚灵玄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从她醒来之后，每个瞬间不管是她无意还是有意看到的，都清晰地储存在她的记忆之中。
即便戚灵玄不是大脑神经学科的专家，但是她也很清楚，这绝对不在正常的范畴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她变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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