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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闷闷应着，好像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
又有一只触手软绵绵地搭了过来，绕在她的另一只脚踝，拦住了她的动作。
在撤离的漆黑潮水下，老旧的青石街巷逐渐复原，长相迥异，没有五官或是其他部位的行人开始复原，他们茫然地看着中心的两个人，随后摇摇头朝被预先设定的方向往前。
“回回神。”她皱眉捏起一只软哒哒却不愿意松手的触须，“我找到了能出去的办法。”
明明精神已经恢复了正常，但是他的面容却依然带着悲戚：“在这里，不好吗？”
[这里，很安全。]
“不好。”
他一下子不说话了，连带身后的尾巴也蔫哒哒的。
.
其实他根本没有同意，安静得异常。
可乔知遥不敢保证外面的医生护士什么时候来查房，来不及思考他的想法，只能匆匆往中心的位置赶。
沿着街巷一直往核心的方向走，周围的风景会逐渐变得稀疏，光芒也愈发暗沉，直到最后，在一片漆黑中，只有一轮异常皎洁圆满的月亮，如此皎洁，让人莫名其妙地，情不自已地想继续靠近，又同时那样危险。
因为它是一轮由疑似人体组织构成的月亮，染着学而残缺发白的学生证被钉在其中，模糊的头像，述说着构筑这篇土地的主人的暴行。
她只是扫过了一眼，就隐约听到了一点声音，好像再引诱着她往前走。
至今为止的一切都是那样超乎常理，却似乎可以用一些科学解释。
那一瞬间，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平静。
头脑清醒，身体却似不受控制地往前走了一步，想去探究清楚其中的奥秘。
一只触手却紧紧绕在她的腰身，害怕她会受到前方的印象，力度甚至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回头，有着空洞眼眶的怪物忧心忡忡。
[是陷阱，会引诱人类进入与它融合。]
“谢谢。”
她皱眉往里面去看，那枚学生卡有些残破，只是意念动了一下，那东西居然就从一片模糊里自主地跳了出来，跳进了她的手心里。
触手们都顿了一下，好像因为这场意外而愣住了，以至于稍微松开一点。
“为什么……”
阿诺不明白，脸色略显警惕，“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乔知遥摇头，“从病房里醒过来，就有了这种能力。”
她没有讲那个奇怪的梦，也没有讲那个和她有一样长相的人。
如果忽略掉它们，她还真的是濒死时睡了一觉，就获得了这种能力。
“不容易控制。”
那张学生卡再空中转了个圈，忽地咔哒一声自己从中间裂开。
阿诺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下，脸色有点不好看，压抑着，小心询问。
“您有没有觉得…不舒服。或者有时候会失去一段记忆。就像是，被某种…诅咒紧紧附着一样？”
“没有。”乔知遥摇头，“我感觉很好。”
除了那个梦。
还有天生的情感障碍。
“先处理你身上契约的事情吧。”
而当她往前一步时，原本的无光而无生息的环境骤然改变，透过那轮恶心诡异的月亮，她竟然隐约能看见下方的街道，就如精密的回路，铺在大片留白的夜色天空一样的投屏上。
这一觉睡得还真值。
她之前的感官可从来没有敏锐到这种地步。
在月光的照射下，乳白的牙齿确实越发莹润，但似乎仅限于此。
在她移动钥匙的一瞬间，在投屏上，街巷的位置也开始发生移动和改变，原先的循环发生一些扭曲，回路发生变化的同时，街巷内的景物开始变化。
如同以某种语言下达的指令。
她从影子里扯了一根触手坐下来，摩挲牙齿静静思索。
一切语言都有共通的地方，都是以字符代替特定的语义，哪怕是脱离日常生活的计算机语言也不过如此操作。
稍微实验之后，乔知遥大概了解了其中基本的输入句法，她试探性地改变其中的排列，以它的输入规则写下一段话。
骤然间，牙齿温度提高了几度，原先在能量回路上的差异消弭不见，彻底也与鬼街完全一致。
——成了！
“试试看。”
触手接过牙齿，试探着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他稍微睁开空洞的眼眶，露出漆黑柔软的内肉，喃喃：“契约，消失了。”
“它是这里的核心。”乔知遥难得来了兴致，解释，“带着它的话，相当于未离开过这里。你身上的契约就能跟着屏蔽。”
[可是……]
可是？
“我们，留在这里……可以吗？”
他似乎还是不想放弃刚刚的那个危险想法，拿着空洞的眼眶，直勾勾地看着她，影子在他身上构筑出了另一套威风凛凛的漆黑劲装，露出的脖颈将坚韧与脆弱结合得矛盾。
仿佛感到某种威胁，他低头，很轻：“不要出去了。”
可能是一出美人计，但乔知遥并不吃这一套。
“我要出去。”顿了一下，她冷漠地说，“你不愿意的话，自己留在这里。”
“……”
看着他装聋作哑的样子，理性依然占据着绝对的上风。
说到底，这些事情本与她无关。
无论他过去遭遇了什么，理该心疼的人都不是她。
[不要…]
[不要生气。]
她抬手拿起触手卷着的牙齿从他身边路过，好像知道她有些不高兴了，两只触手缠着绕在她面前，像是想要拦住她的去路。
她叹了口气，如此道，“要么，你和我出去。要么，我自己一个人出去。”
“外面，不安全。”
“选一个。”
“……”
他想说她等同于没有给他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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