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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希望我的努力能够赶上她
有天我能给她完整的一个家
可若你安排了别人给她
我会祝福她
上天你别管我先让她幸福吧
上天啊
这些晚上我对你说的话
你别不小心漏嘴告诉她
我怕会吵醒她
上天啊
你千万不要偷偷告诉她
在无数夜深人静的夜晚
我依旧在想她
——《阿拉斯加海湾》
雪越下越大，漫天鹅毛飞舞，视野里白茫茫一片。
顾清淮眼睫浓密落了雪，像在冰天雪地里走了一个冬天。
他垂眸，去看钟意给他系上的围巾。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警服，大家手里或是案卷或是资料，每个人都行色匆匆。
是不是看一眼少一眼。
钟意眼睛哭得酸胀，心脏像被什么毫不留情地撕扯开，想到什么，她快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顾清淮平日到单位很早，唯独这天晚了些，他的鼻尖耳朵泛红，手指关节也是，已经冻得不成样子。
她一个人哭得稀里哗啦，所有情绪好像都借这场悲伤电影找到出口。
冰天雪地里，顾清淮的身影挺拔孤寂茕茕孑立。
如此恶劣的条件，少不了以身涉险，亲自潜入贩毒团伙内部。
是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境外抓捕毒枭，他国国土不能配枪，毒枭子弹不长眼，是最真实的枪林弹雨九死一生。
南博万似乎听懂，不再闹腾，又或者知道不可能，索性放弃。
可以每天听见她说话，每天看到她笑。
浅灰色的围巾，还有她的体温残余，一圈一圈环绕，变成唯一的温暖来处。
李师兄看顾清淮外套上那一层雪：“外面雪下挺大吧？”
“前段时间，西南某局查获一批从境外走私的毒品，该起毒品走私案背后境内外势力相互勾结，形势十分严峻。现从全国抽调警力，成立联合工作组，深入最危险的金三角地区，跨国抓捕毒枭。经研究推荐，组织决定派你参加此次行动。”
终于看到结尾，泣不成声。
她给他系围巾的时候，绷起的小脸认认真真，像在对待她的病人。
境内缉毒，和亡命徒近身搏斗，和毒贩开枪对射，追车、撞车、被车拖行，都是寻常。
南博万在他怀里呜呜咽咽，一双湿漉漉的狗狗眼似乎有泪，它拼命想要挣脱，拼命想要跑向钟意的方向，仿佛在说：她就在那！为什么我不可以去找她？你去找她啊！
原来男孩一直暗恋女孩，而等女孩得知这一切真相时，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
顾清淮摸摸它脑袋，低低开口：“我们回家吧。”
她自欺欺人是因为电影悲伤才哭，不是因为顾清淮。
顾清淮是真的又一次送她回家了吗？还是一切只是她幻想？
她打开楼门，冷风没有障碍刀子一般割在脸颊。
钟意鼻子一酸，仿佛去年在顾清淮家里，看到那片猝不及防亮起的小夜灯。
-
清远市局，和往常一样忙碌无休止的清晨。
这样的天气适合偷懒，如果顾清淮在，她会邀请他一起看电影。
钟意窝在沙发一角，裹着小毯子，打开之前和顾清淮看了一半的电影，岩井俊二的《情书》。
他的声音本来就温柔，低声说话的时候更是轻声细语，轻易能让人心软成一片。
十分钟后，市局召开紧急会议。
昨天摔跤的地方，雪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从她脚下到小区门口，都没有摔倒可能。
天下之大，他却像是没有来处，更加没有归宿。
顾清淮或许会给她带一个烤地瓜或者一袋糖炒栗子，两人中间还有一只南博万，暖呼呼挤在一起。
从不为任何人驻足，也从没有任何人为他驻足。
参会人员只有局长、支队长、副支队长，以及顾清淮。
那天晚上暴雪来临，窗外寒风凛冽，室内温暖如春。
顾清淮清隽的眉眼微弯：“如果我哪天不在了，我会把你送回她的身边。”
钟意眼睛肿得像个核桃，一头小卷毛炸开，看起来像个小疯子。
顾清淮突然有些羡慕钟意医生的病人。
冷水洗脸，让自己迅速清醒，再想起昨天晚上见到的人，只觉得像个梦。
可以有名正言顺的理由，留在她身边。
翌日清早，世界银装素裹，太阳照常升起。
钟意缓缓蹲下来，脸埋进手臂，眼泪不停流。
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他不是第一个，也绝不是最后一个。
无数缉毒警察正在以血肉之躯夜以继日筑长城，行走在刀尖万死不辞，顶着毒贩黑洞洞的枪口冲锋陷阵，不让毒品越过国境线分毫。
他永永远远为那一身警服骄傲。
顾清淮神色冷峻，眼睛平静到冷淡没有任何波澜，可那瞳孔深处，是岁月无法掩盖、时光无法消磨的意气风发。
恍惚之间好像还是那个刚毕业新入警的顾清淮，右手抬高到太阳穴对着国旗宣誓，眼里尽是坦荡无畏的光。
“哪天出发。”
“三天之后。”
顾清淮收获了一个全新身份，警官证被暂时封存。
队长说，给自己起个新名字，当行动时用的代号。
他看着窗外，眼睛浸过冰一样冷而透亮，而那眼底有一个女孩的身影。
顾清淮沉默片刻，轻声道：“司南。”
将死之人，无所畏惧。
唯独，还想见一见她。
-
距离出发还有三天。
深山，日光浅薄一层苍白透过云层，满目萧条，不见半分暖意。
顾清淮一身黑衣，冲锋衣领口挡住下颌，黑发微微遮起眉眼，鼻梁挺直弧度锋利。
近千级台阶，耳边北风呼啸，仿佛又听见她说话的声音。
等他抬眼去看，人来人往，唯独不见那个在他身边蹦蹦跳跳的小姑娘。
顾清淮嘴角抿起。
你是谁啊。
让我想你想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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