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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顾清淮转身走开，风带起她脸侧的碎发。
钟意想起一句曾经读过的话，形容排爆手——每次拆弹，都是一个人孤独走向死亡。
她的目光追随她，心脏也被牵扯住，眼睛一眨不眨。
那个混蛋，一开始还有个个高腿长的轮廓，到最后整个人融进浓稠夜色，再也看不清。
很快，十几层高的宿舍楼顶，多了一个全副武装的锋利轮廓。
与此同时邹杨战备，喻行架起狙击步.枪，陈松柏随谈判专家前去和犯罪分子面谈。
前线传来消息：“犯罪分子不肯开门，拒绝交谈。”
犯罪分子身上的炸弹随时可能被引爆，时间越久危险越大。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生宿舍的窗户上，映出一个背靠窗户的身影。
几十米的高空，正常人单是往下看一眼都要牙齿打颤的高度。
刑警小哥拍拍顾清淮的肩：“专家辛苦了。”
钟意猛然回头。
曾在余震中报道都面不改色的女导演，此时，需要咬紧牙关才能不让自己失态。
排爆服，给排爆手留个全尸罢了。
直到，耳朵捕捉到一道清越磁性的声线：“做好人质的心理疏导，防止创伤后应激障碍。”
腰缠炸弹的犯罪嫌疑人后背靠窗，第一次将自己暴露在民众视野。
声音比夜晚风清。
警戒线外，钟意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全部凉透。
他把防弹头盔上的摄像机取下来，放软语气：“看看你警察叔叔拍的还可以吗？”
原来电影里的飞檐走壁、生死一线，都是他的日常。
顾清淮笑了下，还是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混蛋德行：“大概，就没办法给钟导装男朋友了。”
现场，是医护人员是往来民警是围观群众，场面混乱环境嘈杂。
只是他破窗而入的下一秒，火光滔天浓烟翻滚——
出发前他还漫不经心地说，说我帮你拍，乖乖退到警戒线外面等我。
顾清淮轻轻扬眉，英俊又混蛋：“多大点事儿，把你吓成这样。”
顾清淮笑：“少来。”
于是，走近一步，用自己的身体完整挡住钟意的视线，两人的距离突然变得很近。
那些时候，听他在训练场上训人——“降这么慢够人质死十次了”，还觉得他好凶。
顾清淮呢？
炸弹爆炸了。
钟意倔强道：“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眼下他三秒之内从楼顶索降到六楼窗边，猛然踹碎玻璃朝绑满炸弹的嫌疑人而去。
所以钟意爸爸妈妈在中秋前的周末来到长宁。
顾清淮看她一眼，云淡风轻和身边刑警同事交代：“炸弹是松发式引.爆.装.置，嫌疑人当场死亡。”
他必须趁其不备将犯罪分子制服，防止犯罪分子恼羞成怒引爆炸弹。
上午十点，钟意等在出站口，远远看见，妈妈穿了她给她买的连衣裙，爸爸手里提了满满的东西，他们在人群中搜寻她的模样，让她鼻子蓦地一酸。
钟意一字一顿问道：“如果你高空索降的时候，没有刚好踹倒嫌疑人，会怎样？”
钟意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指甲陷入掌心，尖锐疼痛让她回神。
如果他高空索降时被犯罪嫌疑人发现，犯罪嫌疑人索性同归于尽……
而出发时，他没有任何保护措施。
－
警戒线内，待命的特警队员飞奔上六楼，守在宿舍门外的特警队员破门而入。
全副武装的顾清淮后背朝下、靠双腿蹬力飞速索降，一秒钟都没有犹豫。
他余光瞥见几名刑警同事勘察完现场后，正在给模糊血肉的犯罪嫌疑人收尸。
冷意顺着神经蔓延至全身，盛夏也像隆冬。
如果顾清淮没有在嫌疑人毫无察觉的瞬间，先将他踹倒制服，炸弹之后爆炸。
钟意脸颊没有血色，嘴唇抿成倔强的线，浅色瞳孔映着他的影子。
她站在原地周身发冷仿佛溺毙在深潭静水，眼睛能看耳朵能听嘴巴能说大脑空白一片。
特警支队中秋备勤，越是节假日越忙。
人群中爆发一阵惊呼，钟意顺着周边民众的视线仰头。
她低头想要帮忙拿东西，一只修长漂亮的手已经先她一步，接过那只箱子。
“叔叔阿姨，好久不见。”
顾清淮白衣黑裤，短发露出眉眼，英俊得过往小姑娘频频看他。
多年不见，钟意妈妈看着他：“好孩子，这些年在部队，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顾清淮笑：“没有，我过得还不错。”
钟意抱着妈妈的胳膊：“爸爸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
钟母笑道：“你爸单位发的水果月饼，他说他女儿喜欢吃甜。”
午饭在颇具特色的郊区山庄，假山流水绿意盎然。
长辈身边的顾清淮，眉眼鼻唇无可挑剔，嘴角自始至终轻轻弯起，长睫低垂的样子很漂亮。
他问：“叔叔最近腿还会疼吗？”
钟意爸爸无奈道：“老样子，不碍事。”
钟意妈妈又问：“你妈妈最近怎么样？我记得她身体一直不太好，得多注意。”
顾清淮轻声说：“她享福去了。”
钟意垂着眼睛，直到服务生上菜，红糖糍粑被骨节分明的手轻推到她面前。
她抬头，那人没有看她，眉眼含笑和长辈说话的样子，干净谦和很吸引人。
她夹了一块，慢慢吃着，吃出了苦味。
如果三年前她没有打电话说分手，现在所有的温馨都不会是假象。
钟意妈妈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
以前他们喜欢坐在同一边，吃着饭呢，手就牵到一起去了，被发现就笑，依旧不松开。
她拉过钟意的手，温声细语问道：“跟妈妈说说，你们是怎么了？是不是闹别扭了？”
钟意爸爸放下筷子，自家女儿，当父母的最清楚。
钟意性格内向，有事喜欢憋在心里，不善言辞，更不擅长与人交往。
初三那年，他们给她转学，等她放假回家整个人都变了，不跟人说话，拒绝交流。
问起来，她总说自己过得很好，却从不提起自己的朋友。
直到高中，沉默寡言的女儿，开始不经意间提起一个男孩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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