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文问道：“那关于你们的任务……”
【那的确是后来才上线的，一开始得知您被错误地投放到了七十年代，课题组一度是想放弃关注这个项目，等到张茂开始在系内执掌这个科研实验，再重启您这边的计划。】
“可是后来，你们改主意了。”翟文换了个坐姿。
【是的，在阅读了您这边时间线发生的事情后，有教授认为，这是一个极佳的研究机会。能看到一个天才犯罪分子的成长，通过他的成长经历推演出他的性格演变。这对于犯罪心理研究，可以说是难得的第一手资料。
每个人的思想与行为的成因，并非无迹可查，说到底都是来源于他的经历，他的想法，他受到的教育，甚至他的原生家庭。
学校经过商讨后认为，也许我们可以从这里找到突破口。这才由几位犯罪心理方面的教授，组建了新的课题组。】
翟文听明白了系统背后的含义：“你们想通过研究他的童年经历，推演出那个秘密文件夹的密码。”
【是这样的。如果能成功，我们便可以早些年拿到密钥。至于方绍宗这边，的确是因为他同张茂过从甚密，加上他的经济来源不清楚，我们怀疑同张茂的犯罪有关联，这才希望您去接触他。】
“你们怀疑他的钱，是张茂贪污了给他的？”翟文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向了正在和张茂嘀嘀咕咕的方绍宗，“那你们为啥不在后世查他？”
【您太高看我们了，我们没有这个权限。】
翟文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毕竟，即便是国内最高等的学府，也只是一家学校而已，并没有执法权。
【而且没有证据，我们也不能光凭猜测报案。】系统继续说道：【整件事情，就是这个样子了。很抱歉，之前没有将实情同您如实交代。】
“这也不怪你们，毕竟，之前在你们眼里，我也不过是个鲁莽的傻大胆。”翟文揶揄了一句。
系统有些尴尬，知道翟文这句话，是冲着他之前那句“您的勇气总是让我钦慕”。
【请不要误会，我的确是钦佩您的勇气，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胆量，在一个块头比自己大很多的人面前，去救一个小孩。而今日，听了您一番分析之后，您缜密的思维，更令我刮目相看。】
这马屁拍得实在干巴，也许系统自己都受不了了，也不待翟文回应，便立刻转移话题：
【现在我们已经把我们的机密和盘托出了。您愿意同我们合作吗？】
翟文颔首，“当然，打击犯罪，是每一个公民的义务。如果方绍宗当真违法了，我自然会选择大义灭亲。”
是的，是大义灭亲，才不是挟私报复。
【感谢您的帮助。】
“我还有一个问题。”
【您请说。】
“你是真人还是人工智能？”
这个疑问萦绕在翟文心里，也有一段时间了，最开始的时候，她并没有怀疑过对面是真人，可是最近越来越觉得这个系统表现得鲜活，不光会调侃她，还会拍她马屁了。
对面倒也没有卖关子——【系统本身搭载了人工智能，不过在组成了课题组后，由我负责同您联络。】
*
直到四人回到家，翟文对于今天自己勇于抗争封建旧思想的行为，还是非常满意的。
新旧思想一经碰撞，火花溅了满桌的人，闹得几乎鸡飞狗跳，险些连年都没过好。
可不管怎么说，她成功在张越的心中种下了“长辈并非权威”、“男尊女卑不对”的种子。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呵护这颗小小的种子茁壮成长。
然而并没有过去几个小时，翟文就笑不出来了。
她单知道要干预张越的想法，竟忘了张茂也是会受到熏陶的。不巧的是，张茂受到的是负面的那款影响。
到了要做晚饭的时候，翟文同张茂僵持在了书桌旁。
“说了我不去做饭，舅父说了，做饭是女人的事情，我要温书，你别烦我！”张茂把课本压在小胳膊下面，头也不肯抬。
翟文叉着腰，同他呛：“你这是老封建！他自己吃着重男轻女的红利，一副等人伺候的老爷做派，你要是跟他学，将来也变成他那样的老封建！”
张茂被她吵得不行，终于拧转头来，瞪向翟文，“成为舅父那样有什么不好？他现在有身份、有地位，早就给老方家光宗耀祖了！我将来也要跟舅父一样，光宗耀祖！你别管东管西的，你的任务就是好好伺候我！”
“踩着姊妹的牺牲往上走，爬得再高，也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翟文简直要气炸了。
她一脚踩在板凳下的横栏上，一手拉住张茂的衣服，借力往上一蹭，眼疾手快地把书桌上的书拽了下来。
张茂一惊，等他反应过来，书已经被翟文抽走了。
“你不许抢我的书！还给我！”
“阿姐没时间看书，你也不许看书！”翟文气呼呼地抱着书，后退了两步。
张茂大急，跳起来就朝翟文扑过去。
两人间到底差着好几岁，翟文根本来不及躲闪，就被张茂扑倒在地。两人就这么滚在地上撕扯起来。
“把书还我！”张茂把翟文压在地上，想要把书抢回来。
“不还！”翟文根本不虚，两只小胳膊死死抱住书，只要张茂敢硬拽，这书肯定得被撕烂。
张茂爱惜书本，自然不舍得硬拽，气得哇哇叫。
他仗着身高优势，直接骑在翟文身上，两只手胡乱地在翟文身上拍打：“给我！叫你给我！”
“住手！你们俩在做什么？！”方照清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幕，当即便怒了，走过去，一把将张茂拎起来，“张茂！你怎么能欺负细妹？！”
“是她先抢我的书！”张茂梗着通红的脖子。
翟文打输了架，也气得两眼通红，她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被扯得不成样子，无赖似的岔着腿坐在地上：“是他先说做饭是女人的事情，我和阿姐就该伺候他！”
“阿文，你先起来。”方照清的脸色不大好看。
张茂喘着粗气，“本来就是！舅父今天就是这么说的，你为什么不能跟大姨妈好好学学！”
张茂的心里是极其理直气壮的，他觉得这就是真理，不光舅父和姨妈是这么说的，连阿爸也是这么说的。
“我为什么要跟大姨妈学？我为什么不跟阿妈学？”翟文刚爬起来，便立刻顶了回去。
“学阿妈躲懒吗？”张茂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这话实在也是身边的人说得太多，他一急便顺口说了出来，一说出口，这才惊觉不对，忙扭头去看方照清。
方照清：“……”
翟文见得计，也不说话了，趁着这个间隙，低下了头，掩盖住了眸光中的一丝狡黠。
一时间整个屋子鸦雀无声。
张越本来在灶房准备食材，听到吵闹声，也走了进来，她见翟文的外衣扣子都被扯掉了，心疼地忙过来帮细妹整理衣服：“这怎么还动手了。”
方照清简直懒得看他们，她径自走到板凳旁坐下，这才冷冷开口：“阿茂，你觉得阿妈懒？”
张茂一听这语气，便觉后背凉飕飕的，连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没有，阿妈不懒，阿妈教书很辛苦的。”
然而这讨好的马屁方照清根本不肯笑纳，“我是懒，因为我也觉得家务没有意义，做这些纯粹浪费时间，还不如趁空多看会儿书。毕竟知识学到了，才是自己的财富，饭做再多顿，对学问也没有半分裨益。”
方照清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面前的三个孩子，“这道理，放在谁的身上，都是说得通的。可是家务这个东西，始终还是得有人来做。不管是谁做，都是切切实实用自己的时间，来服务整个家庭。那你们觉得，该谁来做呢？”
三个孩子无人敢答话。
“一个个来说，”方照清先看向张越，“老大，你觉得谁做？”
张越看着阿妈严肃的样子，不由又有些怯怯：“我……我来做吧，我是大家姐，而且我也做惯了……”
方照清朝张茂看去，“阿茂觉得呢？”
张茂想说阿姐做，可是听话听音，他知道眼下这么答，肯定不是标准答案，只可惜阿爸不在家，不然哪有这一出。
当下他只好低垂着头，作认罪状，“我……我也不知道。”
方照清便又转向翟文。
翟文倒是不扭捏，清澈的眸子亮闪闪地看着方照清，童音响亮地回答：“一起做。”
方照清勾了勾嘴角，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这个阿文，可真是个惹事精。
本身做家务这事在家里早已成了约定俗成，谁都没意见。
方照清虽然觉得这么做对张越不公平，可她自己也乐得轻松，便选择睁只眼闭只眼。
现在给翟文一搅和，把自己也扯进来，叫她也不好再糊弄下去了。
“按照传统的观念，的确该女儿做、该妻子做、该母亲做。”
方照清清了清嗓子，眸光一一扫过几个孩子。
“可如今已经不是旧社会了。你们的舅父、姨妈、阿爸，生于旧社会，多少也受了旧思想的影响。现在要来纠正，其实也不容易。
所以我平时也不和他们争这些，可这不代表我认同他们的想法。至于你们，你们这一代，是生于红旗下，长在朝阳里的一代，思想就更不应该这么古板了。”
张茂有些讶异地抬头看向方照清：“可……之前阿爸阿妈不是说，我的时间宝贵，叫我以学业为重吗？”
方照清：“……”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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