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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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高悬，酒交巷中人家纷纷熄了烛火，唯独赵安家的小院子中屋中烛光伴着月色，将那院中的松树照得影影绰绰，倒是有些乡野雅趣。
谢云昭梳洗完毕时，门外突然传来几下叩门声，她一边应声一边走到门前，轻拉房门，映入眼帘的却是赵安错愕的脸。
“你怎么，穿着内袍便出来了。”
赵安温了一夜的书，心里对第二日的比试心中仍是不放心。见谢云昭屋中灯还在亮着，便踱步过去叩门。本想着她若是梳洗了便会隔着窗子答话，谁料谢云昭一袭内袍站在他面前，竟是让他晃了神。
“你在想什么？”谢云昭见赵安看着她一动不动，打量了一下自己上下，并未发觉有什么错漏的地方，因而甚是疑惑。
“没什么，没什么······我来问问你，明日的计划如何，可有我需要帮忙的？”赵安回了神，想起来谢云昭曾经流浪了不少时候，想必在男女大防初定是不甚在意了，自己这般反而惹她鄙夷。
“说到计划，我想跟你串通一件事······”谢云昭娓娓道来了自己的计划，赵安听着眉心却狠狠皱了起来。
“小云，我知晓你想让我进瑾贤书院读书，但我现下已然选择了武举，参加武举并不需要文举那般多的考试，你如此大费周章让我进瑾贤书院，我实在觉得有些······大材小用了。”
谢云昭闻言却不惊讶，“你才学不错，即使这些年未曾有正经的老师教你，也未落下太多。以你的资质，进入瑾贤书院并不难，你缺的只是一个机会。再说了，进入瑾贤书院并非只能考文举，那地级弟子所学便足以应对武举。说白了，我为你拼的也仅是一个进瑾贤书院的入门考试资格，我与这夫子比试，也有我自己的原因，你不必为此歉疚。”
赵安心中一颤，虽然谢云昭说的冠冕堂皇，但在不知她真实意图时，就能为他做这么多事，自打父母离世，除了刘老头外，她是第一个对他如此用心之人。
“你放心，我那次偷溜进瑾贤，曾经偷听过黄级弟子上课和闲聊，我所掌握的远比他们多，这入学考试我定能如你所愿考中。”
“好了，快回去休息吧，可要全力以赴准备明日的好戏！”
赵安引着崔飞麓到了月宴楼后院的茅房前，见四下无人，又将他带到了旁边的柴房中。
崔飞麓见赵安神神秘秘的，虽不知他有何企图，但这少年和那小姑娘是一家人，看他周身气质，也不似目不识丁之人，便也顺着他的意跟了过去。
“小伙子，你带我来这里，想必是那小姑娘有什么事想你交代给我的吧。莫不是让我答应了赌局？哼，莫非是想贿赂我让我输了那小丫头给她抬轿吧！我可不吃你们这一套！”
赵安见崔飞麓吹胡子瞪眼的样子，便知他这是误会了，不过他也不意外，向崔飞麓躬身行了礼，挺直了背脊，“夫子多虑，我家妹妹托我私下和您相见确实是有事相托，但并非是让您输了比试，而是······让您赢。”
“让我赢？！哼，小姑娘还挺狂！但我不吃你们这一套！”
崔飞麓说完便要抬腿出门，赵安见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却不急不躁，“您今日在台上最后一题出的是微积分吧！真是可惜，您这题就是拿到瑾贤书院的天级弟子面前他们也未必写的出来，不过就这个难度，怕是出个一百道，都不可能威胁到我妹妹！”
崔飞麓顿时浑身一颤！这微积分乃是他在国子监好友秘密发来的新试题，就是他看着好友的详解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现下不仅这小姑娘，就连她这哥哥在台下扫了那么一眼，就能看出其中关窍，这兄妹二人到底什么来头？
崔飞麓怔愣了一会，便扭了头面向赵安，“咳咳，你之前说，你妹妹想让我赢，到底是什么事要托我办啊？”
赵安闻言，便知今日这事十拿九稳了，眼中不禁带了些笑，“您也知道，我妹妹所会的，您不一定会，那么您就有了比试失败的风险。若您答应我兄妹的请求，我保证，我妹妹接下来出题，定不会难于您第一场所出试题，相应的，您需要向我提供一个瑾贤书院入门考试的资格。”
“哦？那我如果不答应呢？”
“您如果不答应，我妹妹在接下来的比试中出题，想必您不一定能解的出来。到那时，虽然我失去了入学考试的资格，但整个瑾城都会津津乐道您跟一个小姑娘比试算学失败一事，届时我妹妹在瑾城将名声大噪，瑾贤书院山长想必也会秉着‘海纳群贤’将我妹妹纳为老师，我也照样能通过我妹妹获得入学考试的资格。而到那时，您想必已名声扫地，瑾贤书院或许碍着名声不会将您扫地出门，但冷落您、忽视您，最后将您边缘化，想必是必不可少的了。”
“你们······只需要我介绍你去参加考试？”崔飞麓有些狐疑，他想过这兄妹会不会虽穿着简陋但实际家财万贯，来贿赂他踩他上位博名声，也想过会不会让他做些不合道义的事来履行赌约，最后却只是要个入学考试资格？
“可我们二人比试，我不一定输。还有两局，下一局若我输了，便考虑考虑你的请求。”
说完，崔飞麓便转身出了柴房。
赵安见他这意思，便知他其实已然松口，只是还有些犹豫罢了，便等他走了半刻钟后，才出了院子。
待赵安回到大堂时，第二场比试已然准备开始。谢云昭见赵安和崔飞麓二人错开了半刻钟，便知此事已成。
第二场比试随着小二的锣声响起开始，谢云昭提笔，回想那崔夫子上场所问的微积分，沉思了一会，便写下了她新编的试题。
那崔飞麓所提的第一场微积分乃是微积分中的定积分公式，也就是现代的“牛顿—莱布尼兹公式”，所问的问题也是最基础的定积分的积分公式，而这个时代，虽然已经有了函数，但函数的种类并不多，也就是有些最为基础的几个基本初等函数，那更为复杂一点的反三角函数都不一定有，更别说多维的函数了。
谢云昭想到这里，便不禁笑了一下，这老崔，还想拿捏她，真的是白日做梦了。
而对面的崔飞麓，之前被赵安提醒之后，出题更为刁钻，将天级弟子的习题变了又变，还将好友写的题每个类型皆出了个遍，似是把这场比试当成了决胜局，仿佛不难倒谢云昭不罢休。
三刻后，二人写完试题，依第一场比试的样子交换了试题，开始比试。
台下众人屏住呼吸，将时间留给了台上二人。不过虽然无人出声，但那逡巡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游移，却是给二人施加了无形的压力。谢云昭还好说，前世在现代久经折磨，考试无数，所谓“小考如大考，大考似小考”，她面对这许多目光却是一点也不紧张。
而她对面的崔飞麓却没有如此淡定。尽管科举时号房外也有许多士兵走来走去，也有巡场考官在外不定时监察，但这次台下众人的眼神，却使他出了一身又一身的汗。
这小姑娘竟真有几分真本事！这些题无一例外均是定积分题，而他也仅是前些天浅浅研究了几天，并未深入！略过了一道又一道题后，他竟对自己的算学没了把握。
崔飞麓抬头望了一眼谢云昭，见她气定神闲的模样，想必是对他所出的难题看不上眼，竟未曾停笔思考，而他却无处下笔！
崔飞麓此时有些后悔，若当时立刻答应了谢云昭，那现下定不会汗流浃背至此！他战战兢兢写了答案，再三复盘验算后，才肯停笔交卷。
此时谢云昭早已写完试题，坐在椅子上对掌柜招了招手，掌柜的立刻会意，端来茶水糕点让她享用。大家见谢云昭如此轻松的模样，心里不禁都泛起了嘀咕：莫非这小姑娘是什么未出世的世家女，不然这算学水准怎能和瑾贤书院的夫子一搏？
崔飞麓和谢云昭的试卷答案再次展示在众人面前，二人竟无一错误，打了个平手！
众人再次沸腾，沉静了一个时辰的大堂仿佛是隐忍已久，爆发出了最热烈的欢呼。
此时有人在人群中叫嚷着二人，让二人开始赌局，起初这类声音并不多，但众人都是爱凑热闹的，很快便都在呼喊着赌局。
谢云昭见众人声浪越来越大，便抬手让众人安静了一下，对崔飞麓问：“先生，此时可否答应我提出的赌局？”
崔飞麓也不似之前的趾高气扬，面色反而可以算得上是温和，“姑娘请讲。”
“先生和我作赌，若我下一场赢过先生，便让我家哥哥入学瑾贤书院，若我未赢过先生，则赔您六十两银子，外加在月宴楼无偿做工两个月，如何？”
崔飞麓闻言，却笑了笑，“你这小姑娘，提的条件却是不难。只是我已四十有余，又有功名在身，若是和你作如此之赌约，岂不是欺负你这小孩子？不如这样，若你输了，银子不必赔了，不过需在这月宴楼做足一月的工，来磨练磨练你的心气，如何？”
谢云昭和崔飞麓对视一眼，便知二人的想法已然想通，这场赌局，早在第二场比试结束时，就已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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