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我有一个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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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家在热热闹闹准备过端午的时候，林府却在热火朝天大兴土木。
原先林家仆人较少，主要的也就是林如海的四个得用小厮、贾敏的四个一等丫鬟和房中几个婆子并黛身边两个一等丫鬟四个小丫鬟。
所以贾敏想要大展拳脚时却颇感束手束脚无能为力。
此番三人去了一趟人市，一口气搬回来四十多号人。
其中，排得上名号的就有精通骑射刀剑出身武将之家的剑奴，如今唤剑痕；
骑术精绝养马驯马功夫一流的匈奴人月华；
绣工精湛连官衙绣娘都自叹弗如的绣奴彩绣；
师从名师曾经一曲动京华的琴奴灵音；
甚至还有印书匠之家出身的书奴蔡姬，酿酒师醇娘，制香师清闻……
黛单单给她们按照手艺特长编录赐名就用了大半日。
而求贤若渴的贾敏捧着那份名册，激动得手抖呀抖——这可是捡到宝了呀！
原来这些人在人市时候都还有所保留，毕竟商人位贱，女子有这些一技之长说出去并不光彩。
如今贾敏却承诺，但凡是门手艺都可以做“女先生”，且绝不可能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任何人只要能把徒弟教出师，每出师一名月银奖励一两，升职加薪速度比爬床当姨娘可来得快多了！
故而，众人争先恐后恨不得把压箱底的本事都抖搂出来。
次日，贾敏和黛便按着登记造册的名录，将众人召集到一起进行誓师动员大会。
贾敏对着院中排排站身姿笔挺的“待培训员工”们清清嗓子道：“咳咳，你们手里拿着的名册上有你们的新名字，从今日起你们便都是林家人了。从前种种，一笔勾销。往后，谁也欺负不到你们头上。”
待价而沽的官奴，可不是谁想欺负就欺负嘛！贾敏话刚说完，台下众人见后半生有了依靠，早已喜形于色，掌声雷动。
等待掌声稍歇，贾敏方抬抬手道：“当然，你们也不能仗势欺人。林府不大，规矩也不多，就那么几条。大家循规蹈矩认真工便彼此相安。若有人心思不正，想弄那些歪门邪道，我虽不懂人市有哪些手段。林家家法也非摆来看的。”
先礼后兵，软硬兼施。贾敏两句话，阶下众人面上喜色渐敛，复归肃容。
觑见众人神色变化，贾敏唇角微勾，话锋一转又道：“不过，经过昨日问技，想来你们也明白了，府上买你们回来绝不是为娱声色饱耳目的。相反，我要你们各展所长，三百六十行，拿出行家里手的气度来。越是能独当一面的，老爷和我越看重。林府虽是官家，老爷管的却是商事，并不会看不起商人。你们若是有出息，日后个个都是林府的管事。”
贾敏承诺的是“管事”而非“管事娘子”，言下之意便是凭借她们自己的能力就能得到尊重与信重，并不需要下嫁或高攀，非得陪什么管事。
这等尊重莫说她们为人奴婢，绝得不到。便是从前养在深闺时，也无人赏识她们那些“无才便是德”之外“见不得人”的技艺。
众女闻言都大为意动。
“至于身契，你们中绝大多数人都是良家子出身，有些甚至是世家大族千金闺秀。”
贾敏说着，正大光明看向苏雪香。
苏雪香也不回避，颔首认可。
众女在人市多日，彼此也都有些了解。看见苏雪香亦在此，心中戚戚顿减，另一股自力更生凭本事改变命运的念头油然而生。
贾敏见火候到了，适时站起，振臂而呼道：“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今朝有林家女仆代己赎身。林家新家规，但凡有本事的奴才大可凭技艺、能为和对主家贡献给自己赎身，林家，绝不强留人。”
一语激起千层浪。
谁愿意给人当奴才？更别提，奴才生的孩子还是奴才，世世代代无穷尽也。
她们这些曾经在富贵乡里走过的女子，若非形势所迫逼于无奈，哪个愿意委身屈就自贬为奴呢？
如今，林家愿意给她们从头再来的机会，让她们凭本事吃饭，靠手艺做人，甚至还能借此换来清白身，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上哪里去寻？
就连苏雪香虽然得到林如海和贾敏的承诺，她绝非奴婢并且手握自个儿身契，但是听见贾敏这番话依旧热血沸腾。
“礼记·礼运大同篇有云：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
贾敏目视前方，神态庄重，语气真挚地道，“孔圣人讲天下大同要选贤与能，我等女子与小人无能治国齐家平天下，但也可以有一个梦想。林家愿添砖加瓦筑桥铺路建个大厦，诸位协力，咱们做不成官家，做个大商家，一起赚个盆满钵满，如何？”
贾敏发挥出直销动员功力，舌灿莲花，开始给众人许诺美好未来。
听得在场诸人个个眼冒金光，似乎升天康庄近在眼前。
就连本来对经商挣钱丝毫兴趣也无的黛听见贾敏这番话，也觉一股豪情起于胸臆，不吐不快，挥舞着小粉拳热烈应和。
当林如海从外间进来时，正好听见贾敏说到“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衣食住行，人立之本。成衣绸缎花样绣活，一样儿做精做好了便终生吃穿不愁。更别提脂粉香料、钗环配饰、金银器物并把玩摆件，小中见大，别出心裁者更是一本万利！”
而院中所站之人，以黛为首，贾敏每说一句，她们便轰然应诺一声。
声音之大之齐，吓得林如海脚一抖，差点以为他走进了军营。
跑前跑后拿东西听得红光满面看去年轻了十几岁的林福迎头撞见林如海，忙躬身喜道：“老爷您回来啦！夫人正誓师动员呢！您别看老奴岁数大了，听了夫人一席话，直觉得返老还童了，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力气，恨不得立时大展拳脚闯出一番功业来！”
林如海傻愣愣看着林福慷慨激昂地陈词，就差口沫横飞手舞足蹈了，再看看院中一群蓄势待发双拳紧握的女子，默默吞了口口水，转身就跑。
那头儿，贾敏远远看见林如海在院门口探了个头却转身跑了，哪肯轻易放他走？急忙总结陈词道：“林府管事经商，要么不做，做则必须一鸣惊人。日后但凡别人提起琴楼茶馆绸缎铺，胭脂水粉首饰店，只会说起林家商铺，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是！”
底下山呼海应。
“头一件事便是借着端午节礼的契机，打响林家的招牌。往年府上往外送礼，大都采买别家成品，今年咱们挑紧要的现做。至于成品如何，端看诸位本事了。”
贾敏最后道。
“定不让夫人失望！”
众人异口同声道。
贾敏满意点头，转手将众人交给黛按名姓特长等等分组分房，自个儿则追林如海去了。
还不等她走到外书房，又被前来报信的门房截住。
“回夫人知道，金陵皇商薛家公子薛蟠门外求见。”
“哦？”
贾敏柳眉一挑，“苦候不至，我还当他不敢来了呢！让他去花厅等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