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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然惊呆的几人中,萧九成当先反应过来,一把拉过狄小融迅速后退几步。
孟宫南出神地看着一天一地的雪白,道:“此次衰败不知又要延续多久,那几个老家伙一定也吓得下巴都掉了吧。”
“衰败?你说这突如其来的怪象是衰败?”一个厚重的声音略显疲态,以一种不可侵犯的威严、近乎命令的口吻质问着孟宫南。
萧九成、狄小融和司徒矮为之一怔,而后立刻迎了上来,恭谨道:“府公。”此人向萧狄三人一摆手,道:“带上这两人,原路返回。”忽觉少了一人,“花映呢?”
萧九成面有难色,正在思忖如何回答方能掩去花映的失责,狄小融张口便道:“这疯女人,突然抱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小白脸跑了。”萧九成一颗心顿时砰砰乱撞,不料此人道:“随她,撤!”萧九成猜不透用意,询问道:“是不去管她了吗?”他看了一眼萧九成,脸上阴晴不露,萧九成只觉脊背发凉,垂手退了下去,道:“一切听凭府公垂训。”
当下四人押了孟宫南向原先的湖泊掠去,到的近前却发现湖面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四人破了冰,正要下到湖中,突听身后半空之中有人怒吼道:“站住!”
孟宫南回头望去,只见覆满积雪的树梢之上,有一人身形灵动,踏雪而来。禁不住叫道:“师傅!”来人正是五方老人之一,拂光。
两个时辰以前。
参天古木,遮云蔽日。
云雾缭绕的隐世名山上,既看不到天,也看不到地。
宛如仙境,却堪比毒窟,在那古木繁茂的枝叶之上,真正遮天蔽日的是千年的瘴戾之气,终年隔绝着此世与彼世。
秦为笑,人如其名,极是爱笑。即便做了三江水道的总瓢把子,每个人依然能够时时看见他那张温和的笑脸。
即便此刻他刚从水底上来,汗水和湖水混在一起挂在脸上、颈上,还没来得及喘气,他也一样在笑。他好像天生就是一张笑脸,除了笑,已摆不出其他表情。
带着笑,他开始发足狂奔。
他早已过了不惑之年,虽身居帮主之位多年,武功却并未落下,此刻仍然健步如飞。
自从二十二年前亲手葬送了前任帮主以来,他的手已被保养得很好,因为他已不需亲自动手,他知道,需要自己亲自动手的机会并不多,此生只会再出现一次。
而现在,这个机会刚刚好被他撞上。
他在逃命!
秦为笑惊慌的身影之后,一个老者乘风欲奔。
老者似乎并不急于追到秦为笑,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
山高林密,要在这繁茂的野丛中分出路来已很是艰难,更何况身后还有一个时刻等待索命的敌人。不出多时,秦为笑身上的衣衫便被枝桠挂得褴褛不堪,脸上、颈上、身上亦是伤痕累累。汗水自额角渗出,一滴滴落下。
实力悬殊的角逐,或者根本就是一场狩猎而已。也许是同为野兽般而天生的本能,秦为笑自看到那名老者的第一眼时,心中已如明镜,这个人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战胜的。所以他只能逃,因为逃跑或者还有一线生机。
突然,秦为笑一脚踏空,在半是悬崖,半是陡坡的山腰上迅速滚落。
像是撞在石头一样的硬物上,他感到一阵剧痛随后停止了翻滚,接着双手扶在膝盖上弯着腰狼狈地支起略为臃肿的身子,才抬头,便看见当空橫着一块硕大的青石门楣,上书“西极阊阖”四个篆字。两边又有许多云纹成相互拱伏之势,在石楣尽头化作翅角飞檐。下方四根石柱一字排列,隔开一大两小三道门禁,一齐支撑着顶端重愈千钧的石楣。山门之后,是一条深入云端的的石阶。
秦为笑不及细思,缘着石阶向上逃去。
石阶尽处,万千宫楼次第而现,流光熠熠,庄严非凡,似是神仙居所。
秦为笑一时间目瞪口呆,怵立不动。眼前此景是他绝想像不到的,从洞庭湖悬命到此,他为的正是这一刻,成就自己的野心与霸业,如今机会便在眼前,一念及此,禁不住狂笑起来。
他独自陶醉着,忘情的大笑,一步步走向宫楼深处,仿佛忘记了自己是在逃命,忘记了身后还有一个无法战胜的对手。
“逃命能逃到这种地方,我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有点用处。”老者不知何时已站在了秦为笑的身后。
张狂的笑哑在半空,秦为笑慢慢合拢起大张的嘴,转过身笑着道:“我的运气一向不差,尤其是在逃命的时候。”
老者道:“你应该继续逃命,洞庭湖的秘密不需要第二个人知道。”
秦为笑道:“从一开始我就在一直怀疑一件事。当年突然销声匿迹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你。”
老者并不回答,目光中闪过一丝犹豫,望向秦为笑,身不动,掌风却已劈出。
好快的一掌!
“砰”的一声,秦为笑全身的衣衫被尽数震碎,四散飞去,他的人却依然好端端地站着。
秦为笑仰天大笑:“我果然没有猜错,你真的是他。”话犹未毕,突然惨叫一声,跌出数丈。再看时,全身有如浴血,四肢也随意的扭曲着,柔若无骨。
许是因为惨叫,许是感受到生人渐渐靠近,殿宇深处突然惊起一群血红色的鸟雀,竞相扑簌着涌上天空。
老者望了一眼惊走的鸟雀,走至秦为笑近前,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秦为笑道:“你可知自己为何会死?”
秦为笑已说不出话,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老者,低低地呢喃着:“碎风掌,碎风掌……我果然没有猜错,你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老者似乎并没听见他的垂死呻吟,像是在回答自己方才的问题:“因为你不该认出我。九卿少府曹应辅二十年前便已被圣上处死,而今我只不过是游魂野鬼而已。”
秦为笑喘着气吃力地笑道:“难道你不想知道当年是谁陷害的你?”
九卿少府曹应辅沉郁的脸上阴云更盛,突然抓起地上的秦为笑,双目圆睁,匪夷所思地看着这个已如烂泥一般的活死人,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激动,抑或仅是劲力过大,他抓着秦为笑衣领的右手不住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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