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她们面色铺红,似明白了些许,方撇了话头,让人去拿棋盘来玩儿。
只几局棋局下来,淑妤仍心头作怪,手里夹着棋子,是下了不是,不下也不是,一手顿在半空,眼睛直愣,以为在瞧棋盘,祁氏便一旁催着,淑妤随后将棋子一掷,整个身子往后仰了仰,看向淑娴道:“又输了,罢了罢了,你来吧。”话毕,遂退了一旁自顾剥起枇杷来。
那枇杷像浑身生了层长毛,只觉刺挠得很,淑妤便将它同踢鞬子般来回在手里左右晃荡,原来是心头正挂念着家事,虽深居闺阁,男女之事也非全然不知,此次上京,正是如此。淑妤一时想起许多人和事来——家中如今不睦,爹爹因困捐官之事,竟欲将她说媒义兄家的儿子,美名联姻,母亲不依,遂托了伯母写信求祖姨母家,很快就收到了京城送来的邀帖,这才得以入京。
提及爹爹,她又想起家弟,想起爹爹为了他竟与母亲翻脸,要拿母亲嫁妆填补聘礼的事来,只觉心口隐隐作痛,如同厌恶自己此时皱起的一对眉头,尽管它们的出现使人的面容猥琐不堪,却仍旧要和和气气,用着上好的铜黛粉饰。
家中如此,本另她对天下男子有了一般无二之意,可如今祁氏对朱陈贵胄一顿夸言,竟让她恍惚半日,倒添了几分试探,又立马“缩手”回来,京城繁华,却乱花渐欲迷人眼,能称得上佳话的琴瑟良人少之又少,怎一个愁字道尽?
祁氏见她心不在焉,一颗枇杷剥了百八十年似的,心知是方才的话听得真真儿的,难免多想,正要开口劝慰,远远的,就听见有人正叫着“姐姐”,声音一连串得来,跟过年放鞭炮似的。
“哟,那不是你家小六郎吗?”祁氏笑道,清云忙惊呼道:“慢些!当心台阶!”
文遥跑着过来,穿着一身蟹红小袄,项上戴着镀银石珠璎珞,沉闷的“砰砰”声,直闯闯地往清云怀里撞来,清云一把将他抱住,“小心些,跌了怎么好,三哥呢?”
文遥一头歪向她的臂弯,一手又拽着她的衣袖来回晃,“母亲又不好了,才请了郎中去瞧,三哥也跟去了,嬷嬷说,过几日我要去书苑了,沾不得病气,便带着我过来了。”
清云心下会意,只外人在侧,也不大好细问,忖度后向服侍的王嬷嬷道:“才前儿桂嬷嬷家的哥儿也说要去书苑读书,嬷嬷先去,将一应事务统共搬了咱院,这几日六弟便同珠姐儿住一处,只怕他不大惯,先过一晚,待我回了母亲,明儿让桂嬷嬷带着哥儿来,日后他们一处上学。”
王嬷嬷笑领了事去,祁氏一旁摩挲着文遥的头,这般大的孩子,身上的每一处都是极软的,只顶上的头发扫过去,仿佛它们是才刚生出的野草。
“这样大的年岁,万事都是要小心的。”祁氏又一面拣了只棋子递给他,笑道:“不知小六郎会不会下棋呢?”
文遥努了努嘴,先是瞧了眼正下的棋局,顿了半晌后,遂替祁氏落子,众人瞧去,无不笑颜,又听文遥稚声,“我还会玩双陆呢!”
淑妤笑道:“我竟不如你的,倒不如来替了我下?若赢了,我这也有剥好的枇杷等着呢。”说着,顺手将才剥好的枇杷喂了他,又忍不住捏了捏肥圆的小脸儿。
淑娴打趣道:“可若输了,六弟可要背上一首诗词如何?”清云闻言,忙摆手道笑道:“倒拘着他了,你只管下,自有我替你瞧着呢。”
几人玩得正欢,便见东院的秦妈妈忙不迭来寻人,“原来姑娘在这儿,老太太传了话,快随我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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