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七月身为尚书府的庶女,姨娘早逝,亲爹不爱,被圈在一亩三分地的小院落自生自灭——这原本也没什么。
某年月日,她出于好心救人性命,救下的倒是位当之无愧的英雄——接下来恐怕是,“被美人所救,英雄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从此美人与英雄携手happyending?”如此老掉牙的戏码,咱们是否快进一下?
因身边的丫鬟告密,明七月被嫡母叫去严刑逼供,她熬不过毒打,将救人的细节悉数交代——咦?怎么嗅到了一点熟悉的味道?
事后,经过尚书府的高僧指出,庶小姐被邪祟侵体;又有身边丫鬟作证,庶小姐半个月来,神志不清言行失状,被灌下一剂汤药带至人前,果然神志不清言行失状。综上,亲爹大手一挥:送家庙!——啊呀呀,为什么连配方都感觉似曾相识?!
又过了小半个年头,原主莫名其妙地溺毙在庙宇后的一方池塘,临死也没看清楚,究竟是何人推她下水——没错!欢迎来到‘嫡母妖僧传’片场!
……以上纯属娱乐,请勿当真咳。
鉴于前文原主已经被写死,下面谈谈身后事。
原主死后,尚书府那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嫡女明琅,身后尾随着三名对她产生了“超越性别的爱”的男跟班(……),从川都书院归宁。
春宴上,明琅按照母亲的要求,佩戴着半枚不完整的玉玦邂逅了大夏王爷轩辕靖。
从此,大夏的这尊冷面战神,二十多年不近女色的靖王,对明琅是明里暗里诸多照拂,并在其不愿入宫为宫妃时,大手一挥将其庇护在靖王府。
一年后,靖王遭到太子党弹劾——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靖王持身中正法度严明,一应幕僚里头,也没几个能被人逮住把柄的蠢货,奈何靖王在朝野中的呼声委实太高,有心人反复盘查顺藤摸瓜……哇塞,揪出好粗一根小辫子!
对的,原主的冤情被传扬出五湖四海。
多可笑?施以救命之恩,最后更是因其而死的人,她的仇,不是被救的那人出手网罗证据,反倒是被救那人的死敌将之陈情天下……
靖王震惊于报答生恩报错了对象,然而彼时,已经在朝夕相对中爱上了活得肆意、聪慧动人的明琅,碍于明琅的哀哀哭求,即使是一向自诩刚正不阿的他,也无法硬下心肠赐死尚书夫人。
就算她一步步亲手逼死了他的救命恩人,他在明琅的泪水涟涟中,还是做不到手刃心上人的母亲。
他到底拗不过隐隐作痛的良心——明琅不知解释了多少遍:她压根不知玉玦是他赠予自家庶妹的信物,更不知庶妹之死的缘由,这件事她不知情也并未参与其中——靖王还是将她送走了。
大夏与华婴国的战事一触即发,靖王征战三载,明琅也由一开始不被信任的负气,逐渐原谅了他,甚至决定“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一袭男装,乔扮成军医就混上前线,也许是老天有心把两只眼睛都闭上——对医术一窍不通的她,居然阴差阳错地将靖王从鬼门关救下了。
睁开眼的那一瞬,靖王终于放下心中芥蒂,将心爱的人儿狠狠揽入怀中。
大夏获胜而归,先帝驾崩,靖王登基,这对阔别已久的有情人,在万民的祝福下生下龙凤胎。
就连害死原主的尚书夫人,也荣华一世、寿终正寝,唯独原主被所有人遗忘,就连亲爹,都忘了有过这个温顺乖巧,却一生为他人做嫁衣裳的可怜女儿。
漆月望天。
原主短暂的一生,除了给男女主角制造一个完美的定情契机,又用自己的死,给二人的感情增加波折、充分升华以外,貌似也没别的作用了。
化成她是原主的话,估计怨气更大,也难怪会引发任务了。
原主的心愿是,报复害了她的嫡母和丫鬟,让昔年她救下的靖王后悔。
漆月沉吟片刻,给反复飘过的“出府自立”的念头,画了个红小叉。这个时代的户籍制度十分完备,审查严格。
根据人口普查颁发户帖、登记户种、原籍贯、现籍贯、居住地、各口姓名、性别、年龄、与户主关系等,跨越郡县的出行和迁移,必须持有官府认证的户帖和黄册,记录徭役税粮等的黄册也是五年一造。一旦离开尚书府成了黑户,除非你躲进深山不再出来,否则你懂的……
留在尚书府的话,虽然没了户口问题,其它毛病也很多。
比如来自嫡母的暗害,比如这具身躯将在四年后及笄,按照便宜老爹的尿性,肯定是要拿她联姻卖个高价的,难不成躲过一波明枪暗箭、阴狠宅斗的她,还得承受一波嫁人生子的血亏?她可没兴趣在任务里跟土著发生点什么,更没兴趣小小年纪喂奶背娃。
再比如女主这枚不定时炸弹。
原主的婚姻、生死都捏在敌人手中,连斗垮嫡母、砍除爪牙都难,更遑论,使得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靖王后悔了。
说到底,这个任务只留给她四年去斗垮嫡母,一旦及笄议亲,已经得罪死的嫡母,绝对会把她神不知鬼不觉地炮灰掉。
上个世界她做任务时不停参演电影电视剧,期间做功课翻了翻古代野史,上面介绍了些关于古时上流社会普遍存在的变态趣味,通篇读来不寒而栗,她可不想悲惨的女主人公变成她自己。
漆月下床来到铜镜前,连日的折磨将这个十岁小姑娘弄得脸庞干枯,憔悴如鬼。
瞥见压在一排药盅药罐下的木匣时,她瞳孔一亮,急忙抽出木匣、开启锁扣。
揭开染血的帕子,匣内赫然躺着半枚莹泽的玉玦。
不受宠也有不受宠的好处。平日伺候原主的丫鬟才两个,都是偷奸耍滑、吃里扒外的主,动辄告假回家。
靖王留给原主的玉玦,两个丫鬟暂不知情,但按照原剧情,她们很快就会将它翻出,呈给原主的嫡母——上面镌刻的“靖”字,令嫡母确认庶女再无半点利用价值,加速了她的死亡。
漆月抓过药杵,啪一声将玉玦砸碎。
至于留下信物,勾引渣男再狠狠抛弃?不存在的。
勾引是不可能勾引的,这辈子不晓得啥叫勾引,摊手。
她对自身定位明确:以神秘方式存活的,众喽啰中不起眼的一员。卒子而已,冲锋陷阵可以,被炮灰也不奇怪,至于技术活,还是留给高级工种干吧……
她倒是有点好奇,这回没了信物,佛口蛇心的尚书夫人,还怎么把女儿和靖王凑对?
听到屋中异响,两个丫鬟询问:“小姐怎么了?”
漆月忙用帕子包住玉石粉末,扎了绳结放进袖中,把木匣归位:“我没事,你们不用管我。”
丫鬟们推门而入,闵容佯装关心:“老爷吩咐静养的,小姐还是回床上躺着吧!来,把药杵给奴婢。”
闵颜嬉笑:“小姐这是月余没见到莫医师,睹物思人呢!”被闵容啐了一口,顽皮地吐舌。
漆月倒是愣了愣。记忆中,“莫医师”确有其人,君子端方、淡如清水,罩了层迷雾般略显得面目模糊。
她看向面前清一色的药盅、封罐,心中一动:“说起来,我‘大病初愈’,你们怎么不也跑勤快些,去延请个医师给我瞧瞧?”
两仆对视一眼,闵颜不屑地嘟嘴:“小姐说得倒轻巧,菊仁堂统共两名女大夫,一人告假还乡、路途遥远,说是得等到荼蘼花期结束才能回来;另一人待产。话说全城染病的女子都等着呢,又不止小姐一个,小姐您就先将就一阵子吧……”
待她说完,闵容方才佯装生气地瞪过去:“小姐大病初愈,难免身子骨弱些,万一落下什么暗疾来,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儿!便是没法子,咱们做下人的也得想方设法地把法子揪出来!怎么能让小姐先将就一阵子?”
扭头对漆月道,“小姐稍安勿躁,虽说婢子出身卑贱、识不得几个人,同乡里头却恰好有名女子行善,常跨过山山水水替穷苦人家医病。这看过的疑难杂症多了,医术比一些菊仁堂里的正经大夫还要神呢!小姐若信得过婢子,肯将此事全权委托,婢子便差一名脚夫把女同乡连夜请来,也好安小姐的心。”
她说这话时,姣好的面容一派真挚,仿佛不信任她是天大的罪过。
漆月叹一口气。她算是明白原主为何栽得那么惨了:身边的婢女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闵颜表现得猖狂不敬,却有个知冷知热、亲如姐妹的好奴才在一旁对比,就算闵容偷奸耍滑被原主逮住,可耐不住嘴巴比抹了蜜糖还甜——原主这位足不出户的闺中小姐,自然被耍得团团转了。
漆月:“嗯,确实信不过。”
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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