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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所在的小阁楼掩映在一片翠竹后头，阳光透过精细雕刻的窗棂，洒在慕初妤身上，落下斑驳的光影。
皮肤细腻如玉，在阳光下分外柔和，脸蛋略显英气，几缕发丝随意地搭在额前，凭添一份脆弱与凌乱。
身体被柔软的云纱覆盖，双腿无力地平放在床上。
由于长期的行动不便，肌肉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弹性和活力，隐约可见的骨骼轮廓让人心生怜惜。
从前的慕初妤很喜欢雨后的阳光，那是只有渡过风雨后才能看到的干净明亮。
现在她只能躺风雨后的泥泞里，倒数着自己腐烂发臭的时间。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又是等死的一天。
……
慕南歌刚进翠竹林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
阁楼前，一个清瘦娇小的绿衣少女正在扇火煮药，即便看见慕南歌和红玉过来也没有任何起身行礼的意思，自顾自干自己的事。
慕南歌捂着鼻子，眉头微簇，“徐如卿，本郡主不是说过，不要在住处熬药，姐姐身子本来就弱，如何受得了？”
“呵呵，是郡主受不了吧，药香也是药。
你觉得刺鼻那是因为你没病，郡主看不惯直说就好了，何必假惺惺做出一副关心晋王姐姐的样子？
你心里不是巴不得她烂在床上吗？毕竟，晋王姐姐要是没出事，你怕是要装一辈子乖妹妹了，哪有如今的风光啊！”
最后几个字拉着长音，完全不加掩饰的讽刺，徐如卿掀开盖子，扇了扇，见火候刚刚好，盛出一碗，转身走进阁楼。
“啪--啪--啪！”
慕南歌歪着头，轻轻拍手。
她真的很喜欢徐如卿这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贱性子，教训起来一点愧疚感都不会有。
“红玉。”
“是。”
徐如卿刚走到阁楼门口，身子突然一沉，右肩像是压了一座大山，红玉的手落在那，将她完完全全镇在原地，动弹不得。
慕南歌从她身边走过，顺手拿走药碗，轻飘飘留下一句：
“老规矩，掌股二十，不过呢，这次就不用鸡毛掸子了，本郡主今天发现个更好用的东西。”
“慕南歌，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你这个残害姐姐，谋权篡位的畜生，你……”
慕南歌转过身，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药王阁大小姐真是不食人间烟火，连一句市井污言都不会说呢，要不要我叫几个乞丐来言~传~身~教？”
“你……”徐如卿脸色煞白，她当然明白言传身教是什么意思，可这句话从慕南歌嘴里说出来显然不是那么回事。
“啧啧啧，瞧这细皮嫩肉的小身板，当真是我见犹怜呢~”
慕南歌像在观赏什么稀罕物，这捏捏，那拍拍。
“欸？你怎么在抖啊？你连我这个畜生都不怕，还怕学几句市井脏话吗？”
“我还是喜欢你刚才桀骜不驯的样子，待会儿姐姐的未婚夫来了希望你可以恢复一下~”
慕南歌笑着进屋，徐如卿愣在那怔怔出神。
未婚夫？
……
“才一天没来给姐姐请安，姐姐就气色有缺，姐姐果然还是惦念妹妹的~”
慕南歌坐在床边，先是例行公事检查一下姐姐的腿，确认还是老样子后喜滋滋端起药碗。
“如卿性子直，你何必吓唬她呢？”
慕初妤睁开眼睛，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想要看出些什么。
只可惜，那个从小到大追着她撒娇的妹妹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似乎在父亲走后，一切就开始变了。
慕初妤想不明白，不过现在她也没心气去想了，就算想明白又能如何呢，没有意义。
曾经她意气风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觉得自己做什么事都是有意义的，大虞需要她，天下需要她，而现在她躺在这里，才发现，天下还是那个天下。
一个人的时候她总在想，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容貌才情，王权富贵她统统唾手可得，或许是来的太容易，既便失去了也只是稍微痛了那么一下。
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想象中那么在意得失，同样的，自己也貌似失去了活着的意义，这副一度引以为傲的好皮囊彻底变成了沉重的枷锁。
有的人来世上享福，也有人来世上受苦。
慕初妤知道，她其实早就死了，只是还有几十载活人刑期。
她一度想越狱来着，不过都被妹妹抓回来了，并且非常恶毒的宣判，减刑没门！
“姐姐，你好好看看我，我才是你妹妹，她骂我骂得那么凶，你怎么能向着外人说话呢？”
慕南歌别过身子，委屈撅嘴。
“算了，既然姐姐为她说情，以后我就不吓唬她了，改为掌股四十，姐姐觉得如何？”
门外，徐如卿面无血色，愤恨地咬着嘴唇，“慕南歌，你不是人！”
“你都说本郡主是畜生了，当然不是人。”
慕南歌盛起一勺汤药，微微抿了一口，晾了这么久，温度刚好，只是苦味席卷味蕾，让人直打冷颤。
“姐姐，该喝药了！”
慕初妤拿现在这个妹妹一点办法都没有，即便知道治疗效用微乎其微，也只能忍着不适，一口口喝个干净。
“都喝了呀，姐姐真乖，给姐姐糖吃~”
那糖入口即化，慕初妤甚至没来得及尝出甜味就没了。
“这不是糖，你给我吃了什么？”
“又被发现了，没劲。”慕南歌失望道：“也没什么，我自己调的秘药，姐姐天资高绝，即便双腿尽废也不容小看，以防万一，还是用药控制一下比较好。”
慕南歌说着轻轻捧起姐姐的手，语气真诚：“只要姐姐听话，这秘药就只会是蜜糖。”
“姐姐，你也不忍心让妹妹背负弑姐的恶名，让人唾弃吧？”
药效在体内剧烈扩散，几个呼吸就充盈四肢百骸，慕初妤平静道：
“放心好了，我无意和你争抢什么，王位你想要随时拿去。”
“那……王妃也可以抱走吗？”慕南歌狡黠一笑，顺势道。
“什么王妃？”
慕初妤奇怪地看着妹妹，自己还没成婚，哪来的王妃？
沈倾尘跟着丫鬟越过翠竹林。
“姑爷，里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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