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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刚消散，他依旧面色苍白，只是一看到她，眼中便涌上一层暖意。
她即刻敛了方才思量之色，双眼朦胧地看着他，“殿下，你终于醒了。”
“你改个称呼吧？”
“嗯？不叫殿下，那叫什么？”
“私底下，叫我名字。”
“这不合规矩。”她垂眸摇了摇头，轻轻道：“我想想。”
“你要想想……”
她伸手覆住他的手背问：“疼吗？”
“……嗯。”
小昭一怔。
他的手好凉。
就这么蜻蜓点水的一下子，她有些羞赧地缩了回去，看向别处。
他这时问：“你是怎么拿到解药的？”
“扎罗现在一盘散沙，混进城去并不难。”
他有些狐疑地看着她。“即便如此，要找对方拿到解药也并非那么容易……你、你难道和他做了什么交易？”
小昭面沉如水道：“那国师似乎早知有人会来，早就在那里等着。”
晏慎离听了想，不错，对方必是知他四十八个时辰内会毒发，定会有人去索解药，故而会恭候来人，待价而沽……忙问道：“那你答应他什么了？！”
“他……”小昭欲言又止，先道：“殿下难道不觉得奇怪，对方为何会知道我的模样和声音吗？”
这问得是。他当然觉得奇怪，毕竟蒙国国师和燕国女奴当是毫无交集的两个人。若定要解释，只能是有细作报信儿。
正想着，便听她道：“殿下为我去取七叶莲的事情，不出一两日就传到了他耳中，遂以为我对殿下是重要之人，便命在燕细作画了我的画像。另有一名细作辨声，以防露出破绽。我明日便去查查，这段时间内，殿下帐下有谁消失。”
晏慎离点了点头，“这样倒也说得通。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国师自己说的。”
“他告诉你的？”
姑娘微微垂眸，“奴婢什么也没有。若说有的，恐怕就是这副皮囊，引人觊觎。他向我要的，不过一缕青丝罢了。”
“一缕青丝？”
他这时才留意到她左侧耳后的一缕头发确短了一寸，不由大恼。
“你就这么给他了？”
“殿下为了奴婢身中剧毒，无论他要什么奴婢都会给的。”
他一时不知是该感动还是该生气，一想到她割了头发给别人又心中不是滋味，倒也忘了去细究她所言真假，反责怪起自己来：“是我一时不察中了计，才给你带来麻烦。”
“这怎么能怪殿下呢？殿下之所以会中计，是因为心里有奴婢嘛……”
小昭自来到燕国，她和云桑这一对姐妹花儿就是出了名的倾城——在燕、在蒙皆是。那蒙国的国师觊觎她，倒也不算意外。只是要了一缕青丝，而非趁机要什么更过分的东西，算他识相。可即便如此，晏慎离想着还是心下恨得痒痒。
“只是殿下为我一个下人吞毒药、弃战功，值吗？”
“值？”他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为了一个下人当然不值，哪怕为了我那父亲也不值啊。”
“……”
“但为了顾小昭，值。况且，这里面没有价值的衡量。我会这么做，纯粹是因为我乐意……我脑子被驴踢了。”
“那殿下的脑子可是被驴踢过好几次了。且顾小昭或许没有你想的那么值。”
“是吗？”他伸手轻点抬了抬她的下巴，“你说，我还能到哪里去找一个像你这样，能文能武、聪明绝顶的小姑娘呢？”
小昭大眼睛瞅着他。
“非但聪颖，还长得这么美，一缕青丝也能为我换来落凝草的解药。”
他说得看似无意，实则还是吃味。少女忽拔下头上的簪子，抵着自己的脸道：“世事难料。奴婢宁可就此自毁容貌，也不要再给殿下招来祸事和麻烦！”
“你干什么？”
他给她突然的这一下子整懵了，惊恐抓住她的手拿了下来，眉间是并不掩饰、明明白白的怒意。
“不许你说这样的话！”
“奴婢”
他打断她，“什么奴婢？此战中你有功，还朝后你便是我府中一等下宾，脱了奴籍，不是女奴，你也莫再以‘奴婢’自称。”
原本是想激一激他……心下来不及多思量，面上还是目光小心地道：“殿下真心的？”
这次他却没再回答，只以不悦的目光看着她，莫名地让人有几分毛骨悚然。
以前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他都甚少去解释。这还是生平第一次向一个人耐心解释，他似乎有点累，脑袋往后轻轻一仰，便阖目靠在榻上。
正在她以为他不欲理睬她了，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又忽然出声，声沉如水：
“那你对我所言，又可是真心？”
“？！？”
顾小昭讶异回眸。
榻上的少年微睁着桃花眼，仿佛只是迷离醒醉之间、毫不经意的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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