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章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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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不算诳语。扇子确实不是他的，是师父送给他的，那其实也可以算是师父的。
阮琅闻了闻，扇骨中散出一股檀香，他抬头笑道：“那为什么扇子上的香气和你身上的一样？”
“……”明溯不语。
“看走眼了不是？再仔细瞧瞧。”
阮琅递台阶了，他不想让明溯尴尬。
店里每天都整理桌椅板凳，今早开店前，那凳子上什么也没有，明溯是第一个客人，他走了，凳子上多了一把扇子，只可能是他的。
明溯抹开扇面，雪白底子上画着两朵淡青并蒂莲，水中一双彩鸳鸯相依相偎，连湖中的倒影都画得很仔细。
“是我的。”
他收了扇子。
“恩，收好吧，这么漂亮的扇子可别再丢了，我走啦，店里还有事，再会。”
明溯望着阮琅离去的背影，唇边泛起一抹微笑。
*
这天夜里，阮琅、弟弟、沈师父睡得晚了些，都在赶制胭脂妆粉。
每到夏天，阮琅就无比怀念空调，没有空调的日子，难熬。只能盼着下雨，还能凉快几天，但下雨天也不好，人们不爱出门，买胭脂的人就少了，人一少，钱罐子里的钱就少了。
说到钱，阮琅刚赚了几百文，给弟弟买了双新鞋，给沈师父买了几册话本，剩下的用来采买制妆粉的材料，已不剩多少。
所以，现在更要抓紧时间把货备足，等客流量最多的时候——也就是庙会时，好好地捞上一笔。
“哥，这五十盒印牡丹还是莲花？”
弟弟拿着两只木模具，拿不定主意。
为了使妆品更美丽动人，他们制的每一盒胭脂、妆粉上面都用模具印出花来，这样更讨女孩子欢心。
“莲花吧，现在是夏季嘛，”阮琅心念一动，又道：“琼花和美人蕉也很漂亮，可惜我们没模具。”
“小事，明天我去王师傅那里买就是了。”
弟弟手脚麻利地在胭脂上印出花来，突然，他看向阮琅，“哥哥别动。”
阮琅眨了眨眼。
啪！
弟弟一巴掌拍在阮琅的左脸上，清秀的脸颊上顿时红了一片。
“有蚊子？”
阮琅反应过来。
沈师父拿蒲扇扇了几下，赶了赶。
“没拍到。”
弟弟有些不好意思。
阮琅揉了揉脸。
“不痛吧？”
弟弟凑过来朝阮琅的脸上“呼呼”了两下，道：“那蚊子真的可大了，腿上带花的大毒蚊子，我怕它跑了，所以就……”
“我说怎么脸上痒痒的。”
阮琅摸了摸脸颊，果然起了一个大包。
“可恨的蚊子，”弟弟气得牙根痒，冲着天上喊道：“有本事来叮我，不要叮我哥哥！”
沈师父抬眼皮看了弟弟一眼，笑了。
“……也不要叮师父，不要叮爹爹，我段逾随你们叮个痛快，来吧！”
弟弟说罢，竟直接把上衣脱了，壮士一般挺了挺胸脯。
沈师父拿出清凉膏来递给阮琅，阮琅给自己脸上的蚊子包涂了一些，也往弟弟胳膊、肚皮、后背上抹了一些。
“弟弟，你有这份心，哥感动啊。”
阮琅笑着拍了拍弟弟的肩。
“师父也很感动。”
当晚，弟弟就为他说出的话付出了代价。
*
后半夜，阮琅被弟弟摇醒了。
睡眼朦胧，阮琅迷迷糊糊问道：“怎么了……”
“哥，蚊子叮我……”弟弟说话都带着哭腔了。
阮琅清醒了一些：“涂药啊。”
“涂不得。”
弟弟把头埋在阮琅肩窝。
“恩？”
阮琅听成了“涂不到”，还以为蚊子叮了弟弟的后背，弟弟一个人涂不上，就说：“哥帮你涂，来。”
弟弟脸都红了，连忙起来摆手：“不行不行。”
“咋了？”
阮琅一头雾水。
“蚊子叮我那里……”弟弟支支吾吾。
“……不会是蛋上吧？”
阮琅小声问。
弟弟艰难点头。
阮琅噗嗤笑出声。
“这哥可帮不了你了，你还是自己来吧。”
阮琅想象一下就觉得无比蛋痛，那种又痒又不能抓的滋味实在是一言难尽。
“蚊子还叮我脚心！妈的，这些蚊子一点素质都没有！一点底线都没有！”
弟弟低声破口大骂，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每走一步，脚心就如针刺一般，又痛又痒，还不能抓挠。
“不是你让人家尽情开斋的吗？哈哈哈哈……”阮琅知道弟弟很可怜，但就是忍不住笑。
“你还笑！”
弟弟气鼓鼓坐在床边，一脸委屈。
阮琅摸摸弟弟的头，安慰道：“好啦，乖乖涂药，涂完了就盖好被子睡觉，其实如果你不裸睡的话，可能就不会被叮到…蛋……”
“可是哥，真的真的真的好痒，睡不着啊！而且穿着衣服睡好热啊…”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又要凉快又不想被蚊子叮蛋，只有空调和蚊帐可以拯救你，可这两样，咱一个都没有……”
虽然屋子里也点着类似蚊香一样的东西，但这东西有和没有差不多，根本挡不住蚊子。
弟弟生无可恋地望着地板：“我还是穿衣服睡好了。”
今夜，对弟弟来说是一个不眠之夜。
*
明溯做了一个梦。
在这个梦里，他在庭院中大树下打坐，是夜里，格外静谧，草丛里卧着几只灯笼，是红色的灯笼，像青楼中挂的那种靡艳的栀子灯。
明溯闭目念经，专心致志，右手中握着师父送的那串红珊瑚念珠。
人心如马，无拘无束，而念珠则是缰绳，可以抑制住心中一切欲念，使人清寂无欲，万念皆空……
忽而一阵风拂过，树上的花朵翩翩而下，落在明溯怀中。
那花很轻。
明溯缓缓睁开眼睛，发现那朵花竟是莲花，莲瓣的根处是雪白的，莲瓣尖则是隐隐的烟青色，一副柔嫩模样，我见犹怜。
从树上掉下来的莲花……
他心觉有异，双手捧起莲花，冰凉如水，滑嫩如美人肌肤。
然后，这莲花幻化成一个少年，双臂搭在他的肩头，搂着他的脖颈。
少年款款抬头，是阮琅的脸。
明溯心跳如鼓，不可置信。
他还穿着齐整的僧衣，那少年——阮琅，却一丝|不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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