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章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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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溯很少梦到过谁。
连师父都没梦过，白天能见到的，晚上不再梦。
他倒是梦到过从未谋面的父母，梦里，总是一男一女两个背影，小小的明溯在后面追着，妄图抓住他们的影子。
从来没追到过。
今天这梦不一般了，从阮琅抬起头那一刻起，明溯就感觉自己的手上不再是冰冷的，而是温热的。
清寂的夜晚燥热起来，热得明溯流汗。
他太热了，把僧衣脱了。
有五色蝴蝶飞来，围绕在阮琅身边，迷离纷繁，忽近忽远。
阮琅唇角一弯，清艳不可方物。
“你是…阮琅？”
明溯问了一句显而易见的话。不是他还会是谁？
阮琅缓缓眨了眨眼睛，只是静静凝望着明溯，并不答话。
“你怎会到这寺里来？你来烧香拜佛，还是诵经求签？”
明溯不敢动，时间仿佛凝住了。
阮琅笑意更深，离明溯更近了些，凑在他的耳边，小声说：“我本不能来，但你的心在想我，它将我引来了，我既不烧香拜佛，也不诵经求签，我此来只有一个缘由。”
他却不说下去了。
“什么？”
明溯听得认真，如奉纶音。
比平日里听法师讲经还认真百倍。
阮琅口中念了一个字：“你。”
这个字好像是活的一般，如一只蝶儿，飘飘摇摇钻进明溯心里，搅乱一湖静水，水中倒映着的天光云影、日月星霞，全部颠倒了，迷茫了，不知去向何方。
*
这夜，明溯端着木盆洗了自己的床单。
他从未做过这样奇异的梦，前半是春|梦，后半却是噩梦。
梦中，他与阮琅云雨过后，天上突然劈下一个响雷来，将地上击出一个巨缝，他和阮琅吓得大惊失色，二人都掉进地缝中，一直往下坠，仿佛没有尽头……
明溯就是在这时吓醒的，醒来时，双腿之间冰凉湿腻。
他想，这是佛祖对他动了情念的惩罚与警示。
*
六月初三，韦驮诞日到了。
街上游人如织，热闹非凡。
阮琅算是体会到人手少的不便之处了，根本忙不过来，要化妆的女子排成长队，阮琅一个一个画，手都要抽筋了，买妆品的则由弟弟招待，师父不喜欢人多，只跟段爹爹一起在柜台后收钱算账。
不仅是手酸，脸也笑僵了。
客人源源不绝，逛完这家逛那家，雨露均沾，许多公子也要进来化妆，凑个热闹。
铜钱收了满满一笸箩，沉甸甸的，一晃，哗啦哗啦响。
深夜，没几个客人了，阮琅累得坐不住，趴在桌上歇着，弟弟给他捏肩捶背。
“咱应该招个伙计。”
阮琅发自肺腑地说。
“可是，招伙计就要发月钱……”弟弟掰手指，在算。
阮琅想了想，道：“再等等吧，攒下点钱再说。”
“你们要是还有兴致，就出去逛逛吧。”
段爹爹拨了拨算盘。
阮琅本不想去，但一看弟弟兴致勃勃，满脸期待的样子，不忍心，说：“恩，出去玩玩。”
“你跟他们一起去吧，我不放心他们这么晚出去。”
沈师父对段爹爹道。
段爹爹欣然答应，就带着阮琅和段逾一起出门上街。
街上还有三三两两的百姓，阮琅见那些卖零嘴的小贩还没走，就花四文钱给弟弟买了一袋果脯和两包红糖麻花，弟弟不肯吃独食，自己吃几颗，就给哥哥和爹爹吃几颗，最后还留了一小半，说给沈师父当夜宵。
三人走到街尽头，再往前走，就是上山的台阶，可以走到普安寺，但今天太晚了，他们打算回家，明早再来。
天上轻云淡月，人间灯花阑珊，阮琅正要回头，就看见不远处灯影下似乎立着一个和尚。
明溯朝他们三人走来，行礼道：“三位施主好。”
阮琅笑道：“小师父也在这里啊。”
弟弟和段爹爹都和明溯打了招呼，几人寒暄几句后，明溯从袖中摸出四个桃木刻的平安符，浅笑道：“这是本寺赠予百姓们的，刚好还剩四个，请施主们笑纳。”
“多谢小师父。”
段爹爹好生收下，笑道：“明日定去寺中上香。”
阮琅看到明溯的时候，竟莫名有些心安。
就好像自己在期待着他的出现一样。
阮琅能感觉到，这个和尚总是有意无意地接近着自己，而自己并不讨厌，不知是因为他那张帅绝人寰的脸，还是因为他的分寸、气度。
那种安安静静、纯净无尘的气质，阮琅很喜欢。
明溯和段逾、段爹爹闲谈，阮琅不接话，只暗自出神。
“昨夜小僧还梦到施主了，今夜就相见，也算是有缘。”
明溯看向阮琅。
恩？阮琅一愣，怎么聊到我身上来了？
“是吗？都梦见我什么啦？”
阮琅是有什么说什么，直接问了。
明溯的眼神让阮琅读不懂了。
“不可说。”
明溯笑道。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就散了。
回家的路上，段爹爹抚摸着那平安符，道：“这个小和尚对咱们家挺了解啊，你看，他看见咱们三个，送了四个符，说明他知道咱家有四个人。”
“这很好看出来啊，他最近天天来。”
阮琅解释道。
“我就不喜欢他天天来。”
弟弟捏了捏装果脯的纸袋，小声道。
段爹爹温言道：“人家刚送了你东西，不要这样说，而且，你为什么不喜欢他来？”
“对呀，为什么？”
阮琅搭腔。
“我、我不喜欢他的……”弟弟的脑袋瓜百转千回，实在挑不出明溯什么毛病，就蹦出一句：“我不喜欢他的发型。”
“那没办法，和尚都是光头，又不是他愿意的。”
阮琅笑道：“他要是长头发，估计会更好看。”
段爹爹想象了一下：“琅儿说得对。”
弟弟对明溯的成见又深了一层。
好气哦！哥哥说他好看！
哥哥怎么从来不说我好看？
弟弟觉得嘴里的果脯都不甜了。
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得晚了，不好意思…者一天都在飞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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