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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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琅给明溯搬来木凳，又给众人端茶。
窗外细雨绵绵，潮湿闷热，胭脂铺内倒是人多，热闹，面青衣的和尚素静端坐，三个美妓眼波流转，时不时瞟他几眼。
阮琅看这情形，真有点“唐僧进了盘丝洞”的意思。
矜持点吧，几位姐姐，人家可是和尚啊……虽然他长得英俊非凡仪表堂堂，可他到底是个出家人……
红衣女子将凳子搬得近了些，轻咳一声，开口问道：“小师父叫什么呀？在哪座寺中修行？”
明溯望着那女子，眼中无一丝波澜，缓缓道：“小僧法名明溯，在普安寺中挂单。”
阮琅一听是个挂单和尚，心想，原来不是本地的和尚，是个云游僧，只是寄住在普安寺，怪不得以前从来没见过他。
“明白的明，素白的素？”
红衣女子又问。
“溯回的溯。”
“啊~明溯小师父，小女子施秀，一直对佛法甚为神往，还请师父指点迷津~”红衣女子掩口而笑，妩媚娇柔。
明溯依旧沉静如水，只抬眼望着阮琅：“施主贵姓？”
阮琅冷不丁被他一问，心下疑惑，怎的问到我这里来了？他答道：“在下姓阮名琅。”
“郎君的郎？”
明溯又问。
“琅玕的琅。”
先前有人问阮琅的名字，阮琅跟他说是“琅琊”的琅，结果那人以为是“狼牙”，转头就写了个“阮狼”，还说他名字真野性……从此阮琅就换了个说法。
明溯浅笑道：“美人赠我琴琅玕，何以报之双盘。好名字啊，阮施主。”
（注1）
“小师父真有文化…”阮琅心下赞叹，这是个文艺的和尚，不错不错，比那些只会念经的和尚多了些风情。
“过奖过奖。”
明溯垂眸，眨了眨眼，阮琅发现他的睫毛又长又密，怪不得他的眼睛好像自带眼线似的。
“我叫段逾，逾越的逾，我是他弟弟。”
弟弟见这和尚问哥哥的名字，问哥哥就相当于是问自己啊，他便也说上一句。
明溯微笑着点了点头。
“小师父今年贵庚呀？让奴家猜猜，二十二？”
青裙女子懒懒倚在桌旁，斜斜望着明溯，眼中尽是挑逗。外头下雨，她们出不去，又没别的事，就在店里聊天解闷儿。
“弱冠之年。”
“噢，刚满二十呀。”
青裙女子饶有兴味地娇羞了一阵，刚想发问，只听那和尚道：“冒昧一问，阮施主今年贵庚呢？”
“十八。”
阮琅纳闷儿了，为啥每次有人问这和尚什么问题，他就顺带着问自己一遍？
什么情况？
以他多年搞基的经验来看，和尚可能是对他有点意思，但他的“gay达”又感觉不出和尚身上有什么gaygay的气息。
难道十几年不搞基，他的“gay达”已经退步成这样了？不至于吧？
这和尚从头到脚都是性冷淡风格，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断袖。
难道是和尚隐藏得太深了？
“我比哥哥小一岁，我十七~”弟弟又凑上来添了一句。
“我比他们都小，我十六~”青裙女子巧笑道：“那小师父有没有相好的呀？”
在棠花镇，一些和尚的确有相好的小情人，背地里找的，还有胆儿大的和尚养妓|女，只不过方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
曾有一个和尚将青楼女子的腰带偷偷带回寺中，被监寺和尚发现了，那和尚便狡辩说：“贫僧去烟花之所正是为了考验自己的定力，贫僧将这腰带带在身边，是为了时时警醒自己，色|欲如绳，束缚于人，害人不浅，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听了这番话，监寺和尚真的放过了他，并不是因为他说得有道理，而是因为他是监寺和尚的好友。
如今这青裙女子问明溯有没有相好的，就是看他生得一副俊俏面孔，想跟他好。许多青楼恩客的那副尊容实在是一言难尽，窑姐儿们也爱漂亮男人。
“阿弥陀佛，佛门弟子，六根清净，小僧没有相好的，一生也不会有了。”
明溯回绝得相当干脆。
阮琅怎么听怎么像flag。
“阮施主呢？有无…相好？”
明溯磕磕绊绊地问，一双眼睛望着阮琅。
“在下与小师父一样，没有相好的，而且，一生也不会有了。”
阮琅开始收拾梳子与香绵。
和尚又问这个甚？
红衣女子施秀有些不信：“你不娶媳妇了？”
“恩，不娶。”
阮琅将大大小小的梳子篦子排布整齐，收入奁中。
“就自己一个人过日子？”
施秀眼中有惋惜之情。
阮琅还未回答，弟弟便回道：“不会啊，哥哥和我一起过。”
几个女子交换一下眼神，同时笑出来，青裙女子道：“哪有兄弟俩搭伴儿过日子的？没女人能行吗？”
阮琅一笑置之。
云歇雨住，放晴了，三个女子离去。
和尚却还没走。
他望着货架上的一盒盒胭脂、妆粉、眉黛、口脂。
淡红、大红、榴红、水红、妃红、绯红、绛红、枣红、荔枝红、海棠红、珊瑚红……
他想买一盒，不是自己用，也不是送人，只是想拥有一盒红色，他觉得胭脂装在瓷盒里，真好看。
想了想，终归不妥。
明溯摇了摇头，拿下一支细巧的眉笔：“掌柜，小僧想买下它。”
“六十文。”
阮琅没想到他真会买东西。
“好。”
明溯从腰间的钱袋里掏钱，他的钱袋鼓鼓囊囊，听响，里面该有不少钱。
阮琅取来一只长盒，想帮明溯把眉笔放进去，明溯却说：“不要盒子。”
他将眉笔揣在怀里，眉笔的笔杆底部刻着一个小小的“阮”字。
阮琅想了想，还是说了“下次再来”。
明溯走出去两步，又折回来，望着门里的阮琅。
阮琅眨了眨眼：“怎么啦？”
明溯什么也没说，又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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