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这是个最冷的冬天
这一天的雪，好大，一脚下去，积雪就淹没了脚踝，而天上飘飘洒洒的鹅毛大雪打在脸上使得睫毛都冻出了冰花。陈光暮然的走在街上，任凭大雪落在自己头上、身上，结成厚厚的一层，在陈光的脑海中一直反复回放不久前发生的场景——
场景一:民政局办公室，“刘局，他们这个选举不符合程序，而且我的独生子女费怎么给我停了？这样的话，我没工作，没收入了，咱民政局能不能临时救济我一下呀？我还要还房贷，家里还有上学的孩子……”“嗯，你是叫陈光吧，是这样，我们查了一下，这个程序嘛或许有瑕疵，但是不影响选举结果，至于那个独生子女费，那是国家给社区干部的，你现在已经落选了，取消了也无可厚非嘛，再说啦，你一个大小伙子，有手有脚的要什么救济呀？对吧，你能丢的起那个人吗？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回去回去吧，啊，我已经给你解释清楚了，你看这样，我还要忙，你先回去吧，有什么咱们电话再联系，好吧……”
场景二:区纪检委办公室，“韩书记，我的那个材料您看了吗？我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本次选举他们有重大的违法违纪，咱政府得帮我主持正义啊”“这个陈光同志，你的材料呢我们看了，但是我们纪检有我们的范围，你这个事情呢不在我们的范围之内，其实这个事儿我们也调查了一下，是你们那个社区的主任兼书记，是他一手搞出的这些事情，这个事儿我建议你还是去办事处，找办事处的书记帮你去处理吧！居委会是一个民间组织是一个社会团体，不在我们纪检的受理范围之内，你还是去办事处吧，好吧……”
场景三:街道办事处书记室，“姓陈的，长本事了啊？到处告状，了不起嘛，告下什么长短了没？你到我这儿是想干什么？”当陈光敲开街道办书记的门，人刚进去刚转过身来，就被街道书记周引娣，用手指着鼻子，满带嘲讽及蔑视的奚落了一顿……“周书记，咱说话能不能不要这样难听？我那哪是告状？这次很明显是他们违反程序恶意的把我刷了下来，您没有同情心就算了怎么还能这样说话呢？我是来找您反映问题的并不是受您批评的……”“啊呦呦，啧啧，了不起啊，不得了”周引娣这个老女人眉飞色舞了起来，满满的恶意和叽笑呈现在那张整容过的黑脸上，“姓陈的，我告诉你，别想着翻身啦，也别折腾了，为了帮你们书记弄成这个事儿，我实话告诉你，我从办事处派下去八个人，就是要把这个事儿搞成，你还折腾吗？现在，从我办公室出去，晚一会儿，我打110把你拘了你信不信，给老娘出去……”
失魂落魄的陈光没敢回家，木然的、机械的迈动着双腿，走到一处凉亭中，
泛红着双眼，用几近冻僵的手掏出了手机，找见了高大炮的号码拨了出去，在铃声响了四十七八秒将要断掉的时候，电话接通了……“高哥，是我，我的事办的怎么样了……”“诶，哎呀兄弟，兄弟呀，你可真不是个省心的主呀，你说你选上选不上的，你管你们的书记和别人的男女作风问题干啥呢？跟你有啥关系呢？你在办公室里面跟人家吵吵，喊的所有人都知道是你说的人家那个书记和副主任有不正当男女关系，你说那个干什么？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领导给你端上来什么你吃什么，领导给你端一盘儿鱼，说是鱼，那你就吃鱼，领导端上了一盘鱼，说这是蛤蟆，那你就吃你的蛤蟆就是了，你这就不是年轻气盛了，你这就是愚蠢了！”“不是这样的，高哥，这个事以前我不是和你说过吗？这是当时那个书记要求我退出选拔，把机会让给刘茹，我才情急之下跟他吵起来，是这样一个情况，我并没有刻意的去说呀？当时你还说没事儿的呀？而且这个情况你是知道的呀……”陈光着急的在电话里和高大炮争辩了起来，但是话未说完就被高大炮粗鲁的打断了，“你看你这个人怎么就不明白道理呢？我是和你来讲事实的吗？我是在给你讲道理，我是在告诉你如何做人！听不懂吗？那我就再和你说个事儿，当时办事处的周书记是不是单独叫你去谈话的？是不是提示你这次竞选可能你会遇到麻烦的？你当时怎么做的你告诉我？你当时怎么做的？人家都说的这么明显了，你给人家办张卡拿个三五千块钱过去，不就没这个事儿了吗？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高哥，我的情况你应该是知道的，我刚装修了家，还要还贷款，然后之前不是您给我办工作，我的钱都是和亲戚朋友们凑的，我一个月才开1000多块钱，我根本没有钱再给她！我是听得出来的，但是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因为你也跟我保证了我工作上的事儿不用多操心，而且选成选不成也不用去管……不是这样的吗？”陈光的双眼通红，青筋在额角边胀了出来，近乎嘶吼的向高大炮喊到，“哎兄弟，兄弟你这可不对了啊，两码事儿啊，我给你办工作归我给你办工作，你个人为人处事你得够标准吧？哪怕是今天你选上，明天我给你找下工作，你这个人际关系你也得维护吧，你这么说是怪我喽？”高大炮的话让陈光瞬间冷静了下来，“没有，没有，没有，没有高哥，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这个事儿突然落到我头上，心里真的接受不了，凭什么这样对我？我是不给好好干，还是工作不突出？还是我这个人不优秀？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这样对我？我确实想不通……还有我那个工作还早吗？我现在彻底没工作了，也没收入了，我还要等多久啊，高哥……”“这样吧，兄弟你也别着急，事情已经是这样了，但是我和你讲，你的所作所为，让这个事儿很被动，你也别到处去告状了，这样的话，哪个部门敢要你？是这个道理吧？安心等消息吧，事情总有平静下来的一天，等事情平静下来了，没人再提了，我再给你办这个事儿，好吧，就这样啊，我有事儿先忙了，挂了啊……”随着电话里嘟嘟的挂线声传来，陈光靠着凉亭的柱子滑坐在满是积雪的条凳上，任凭风雪冰冷刺骨，陈光就像泥塑一般坐在风雪中一动不动……这个冬天，还真是一个最冷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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