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举国求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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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亦悦听到“瞿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帮她遮掩身份，她一笑，有些感动，但又有些生气：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拿出桃花枝，是做实了她不敢拒绝吗？
“你先起来，我再回答你。”
天亦悦说。
茈静兰瞧见昏暗烛火中天亦悦轻蹙的眉心，他心中“咯噔”一下，立刻站起来，他见对方欲要转身，赶忙喊道：“你的回答呢，瞿儿？”
“你想要我怎么回答你。”
天亦悦心中百转千回，她之前做出那么大的努力让自己不要伤心，让自己离开这是非之地，等她借用费斯国的国力帮助彩云国和流士国等等国家的百姓摆脱强权、过上好日子，她就躲进深山，不问世事。
可是现在，仅仅因为茈静兰的一句话，她原本如死水一般干涸的心竟然起了波澜！她怎能不惊讶、不难过！
她不但难过于自己之前的努力像个笑话，对方权衡利弊后，后悔了才过来跟她道歉。更难过于她竟然为了这样一个臭男人乱了心神，最难过于她的修行功夫还是没有到家。
在一刹那间，她好像回到自己和觉远师父讨论君宝师兄和郭姑娘的感情的时候。只不过，那个困在局里的不再是张君宝，而是她天亦悦！
“我想你，带我走。”
茈静兰盯着天亦悦的侧影，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道。
“没有我带，你也可以走。”
“那不同。瞿儿，你是我心上的明珠，如果你不带我离开，那我的离开便失去了意义。就算身在彩云国，我也是一片浮萍罢了。”
茈静兰垂头，兰色的头发遮蔽了他的双眼，也遮住了他的神情。
“你的条件，我几乎没有不应允的。但是这一次，你确实让我伤心了，我比我想象的更难过。”
过了一会儿，天亦悦轻轻道，她的神情有一丝怆然，但即刻化为坚定：“曾经我也想过我们的未来，我那样恳切地让你跟我走，你笑着拒绝了我，还抛出了你在乎你的的家人为理由。你现在再来找我，又有什么意义呢？你拿着一枝枯死的树枝，贴上桃花瓣，就能充当崭新的桃枝了？枯木逢春是枯木还没有彻底死去。如果枯木彻底死了，那拿它来问责春天又有什么意义？”
天亦悦说到这里，声调有些不稳，她觉得自己没骨气极了。她用袖子狠狠擦了把脸，努力昂起头，她正尝试着通过深呼吸把漾在眼眶里的泪水憋回去，却落入一个极为温暖的怀抱。
周围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紫刘辉：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哥哥！
李绛攸：放开我的堂妹！
黄凤珠：好花让白菜拱了！
“我错了。我不该拿家人为理由。是我胆小，是我不对，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求别伤心了，好不好？”
茈静兰一直觉得悦儿是“强大”的代名词，有时甚至他自己都觉得他没有对方的内心强大，但是现在，他发现他大错特错：女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真的让她伤心了，他该打！
“你堂堂九尺男儿，哪里有错？错的是我，你放开我！”
天亦悦在他肩头哼了一声，她感觉自己的心冷冷的，被他捂热的时候，又变得温突突的，这种温差让她很不舒服。
“我放了，你就跑了。”
茈静兰搂住天亦悦想要挣脱的胳膊，在她没反应过来前，吻上她的额头。
他吻的很虔诚。在他的心目中，天亦悦对他的意义已经不仅仅是他未来的另一半，而是知道他全部过去又笑着向他伸出手的——救赎。
这种救赎，可遇不可得。如果不是他太卑微，害怕拖累她，又怎么会用蹩脚的理由放她走呢？
茈静兰稳稳握住天亦悦的胳膊，让她不至于痛也不至于脱身而去，他盯着她的眼睛，露出一个有些恶劣的笑容，凑近她耳边、用只有她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你要是在这里丢下我走掉，我就死在这里，死在你面前，这应该够给你赔罪了吧？”
“你！”
天亦悦知道茈静兰阴暗的那面的可怕的，她深吸口气，“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不想咱们再闹下去了。我这一生，如果不娶你，也不会再娶别人。”
茈静兰抹开她额前的碎发，笑得很温柔，“我会照你的要求照顾好你的家人。只求你别不理我。”
天亦悦轻轻挣开了茈静兰的钳制，她一直知道对方本质上并不是个谦谦君子，但是她是连这阴暗的部分也一并包容进她的喜爱里的——因为她的性格里也有不可言说的部分，每当她看见茈静兰，就好像看见一个表面过得比自己风光、内里却一样无助的自己。
可是这一回，她觉得茈静兰的阴暗要把她拖进深渊里了。多少年前，她努力地一个人从深渊里爬出来，挣得满世界的光明。现在，她浑身没了力气，又有谁来拯救她呢？
“我不会不理你。可是你确实让我伤心，这件事，我也确实没法马上原谅你。”
天亦悦的肩膀一松，她的神情间罕见的出现一股颓丧和灰败，一向眼神明亮的她眼神陡然黯淡，坚挺的脊背好似瞬间驼了下来。
茈静兰感到很不妙，他知道自己做得过了，不该这么逼她，他赶忙说：“算了。你要是真的解不开这个结，没办法原谅我，你就……你就走吧。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刚才，只当是我的一时气话吧。只要，你别怪我，心上别有挂碍就好。你的路，更重要。”
茈静兰低头，他感觉自己的眼眶红了。啊，很多年他都没有这般真情实感地激动过了。上一次他这么激动，好像还是为了皇帝紫刘辉。啊，对了，他和悦儿分手拿的借口也是皇弟。然而事实上，皇弟在他的心中，已经没有悦儿在他心中重要了。
他当时为什么嘴硬，认不清自己的心，反倒拿别人当挡箭牌拒绝悦儿的一片真心呢！他真该打！
东汉的那几十年烽火云烟，他是握着悦儿的手走来的。如果没有悦儿的陪伴，他早就成了恶贯满盈之人，他会把他在杀刃贼中做的事再做一遍。他不想放开悦儿的手，可是……现在却不得不放开。
天亦悦静静的听他说完，却没有马上转身，她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轻轻上前，搂住了对方的双肩。她的个子比他矮不少，因此要踮着脚才能抱住他宽厚的肩膀，可是她的神情坚定，动轻柔。当她的双手揽住对方肩膀的同时，茈静兰便大力将她拥入自己的怀里。
有十分冰凉的液体滴入天亦悦的领口。
天亦悦摸了摸茈静兰的发顶，看向蓝天上皎洁的月亮。
那轮照耀千古的月亮却无法照亮此时她的心。
从黄凤珠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天亦悦怅然的神情。他一怔，曾几何时，他在百合姬与红黎深的婚礼上也露出过这样的表情，明明这段感情属于他和百合姬，红黎深的介入又算是什么呢？最后，他还是原谅了他们，但是责任总要有个人来背，他将责任归咎到自己身上。
现在的天亦悦，很像当年的他。明明是茈静兰这个混蛋当了负心汉，可怜巴巴求原谅，不答应就威胁，凭什么最后天亦悦要原谅他呢？只因为他比较会卖惨？！纯善的人就活该受欺负？
黄凤珠觉得眼前这一切很说不过去。他环顾四周人的神情，都是一脸欣羨。他摇摇头，要不是因为还有几个灯笼没卖掉，他早就抬腿走人了。
天亦悦安慰好茈静兰，眉心却是一直未曾松开。就连茈静兰放开她并随她一起卖掉剩下的灯笼，她的眉头都是蹙起的。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天亦悦去了银庄，将卖灯笼收到的所有银票兑换成银两，用“袖里乾坤”装好。她将每六两银子打包好，外面贴着“费斯国祝您和家人生活愉快，阖家幸福”，一路骑着马将这些银子挨家挨户送进那些穷人家中，她的脸上才露出点点真诚的笑容。
她真的喜欢简单真诚的情感，不喜欢那些算计和弯弯绕啊。
天亦悦调转马头，就要往驿馆去。却听到了路过的巡逻者大喊：“又有外国使臣觐见！大家都让让，让让！”
下一刻，流士国熟悉的蓝色旗帜在风中扬起。
天亦悦心中暗道“不好”，赶忙调整了方向，绕开流士国车队，绕了远路回到驿馆处。
一个时辰后，天亦悦狠狠放下茶杯，她怒极反笑：“你说，流士国要答应和费斯国的唯一条件，是娶据说走到彩云国的道姑枫瞿子？”
“是的，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枫瞿子，也就是您，找出来。”
另一位费斯国官员摇头，“来者不善啊。”
“一箭三雕。打着娶我的名义，想离间彩云国和我们费斯国。不过，我们怕他们做什么？索性，将计就计！”
天亦悦将茶杯狠狠掷在地上，“啪”地一声砸个稀碎。
“他嘴上要娶，我便嫁，就怕他娶不起！”
天亦悦笑吟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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