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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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冰凌彻底消融前闪耀的最后一抹金色，是熔岩侵袭后焦土中的第一株新芽。
在东方曦炎的概念里，它的名字叫作“希望”。
希望，多么美好的词汇，就像证明它存在的人一样美好。
念及此处，关于那人的一切思绪倾泻而出，仿佛在无尽虚空之中构筑了一个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有她挡在所有人面前的身影，有她对痛苦无所畏惧的大笑。
在这个世界里，有她让自己找到价值感的温柔话语，有她留在自己怀中的力量与温暖。
在这场令人怀恋的幻想中，连痛苦都甘美无比，连绝望都让人安心。
若能再度见到你的笑颜，不，仅仅是能让我继续这么梦想下去，就算堕入永恒的黑暗，我也甘之如饴。
穹宇……
穹宇……
穹宇……
时间不知又过去多久，眼前突然闪出一道极微弱的光，随即箭矢般向自己袭来。
短暂的狂喜之后，东方曦炎明白，眼下要做的是凭借仅有的视觉迎战这把由链子操纵的巨斧。
作为一个武者，却连执刀在手的实感都成了一种奢望。
不甘和无力悬浮在绝望中，将生命的热情与活力尽数化为痛苦的折磨。
若是那个人身在此处，她会如何呢？
想到这，东方曦炎放声大笑起来，即使她完全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也丝毫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震颤。
她只是死死盯着此刻带来痛苦和不安的源头，高声道：“不过如此！”
仿佛在回答她似的，空气中极重的血腥味猛然钻进她的身体，是嗅觉恢复了。
接下来不知多少个时辰里，每当东方曦炎习惯应对眼下的攻击时，陡然恢复的又一种感觉就会于瞬息之间打破刚刚形成的平衡，再度将她拖回绝望的深渊。
当痛觉恢复的刹那，她不受控地瘫软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增至三把的巨斧朝自己劈来。
电光石火间，东方曦炎翻身而起，拖着破破烂烂的身体在空中绕出一道不可思议的轨迹。
下一瞬，两把巨斧的链条死死地缠在了一处，而剩下的一把则被东方曦炎举在手中，狠狠向那绕成结的位置砍下。
她好像舞台上可怜的丑角，被巨大的蠕虫整个吞噬，全身染满花花绿绿的胃液。
她又好像神话中的勇士，仿佛能随时将蠕虫从内部开肠破肚，将彻头彻尾的悲剧改写成英雄的赞歌。
在那由炽热希望所点燃的疯狂生命力面前，四周的黑暗仿佛都褪色了几分，直到现实世界的光线洒遍周身。
终于，结束了。
穹宇……
只要能将你从这段悲痛的记忆中拯救，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在乎。
只是……我这副狼狈的样子，可千万别被你看到。
因为我知道，就算你什么都不记得，也一定会难过的。
失去意识后，东方曦炎坠入了另一场幻梦，那里有着她全部的、原原本本的记忆。
她想起了自己名字的来由，想起了有关“东方曦炎之所以能成为东方曦炎”的一切。
在这场幻梦里，一切事物的存在都无迹可寻，仿佛一座永恒的迷宫般，将其中的人牢牢禁锢在混乱和无序当中。
可对于刚刚找回记忆的东方曦炎来讲，这座迷宫就是她的天堂。
然而，这个独属于她的世界却毫无预兆地消失了。
在她还来不及想明白刚才发生的一切时，她就已置身于真真切切的『深渊』之中，眼前正是那张心念过无数次的容颜。
起初，她并不敢相信眼前站着的就是那个活生生的人，还以为是自己无意识间从梦境中带出来的幻影。
然而，面颊的触碰和耳畔的回响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这次真的不是在做梦。
意识到这点之后，东方曦炎紧紧地环住了眼前的人，仿佛不这么做就会失去自己的一切。
若是没有这个人，东方曦炎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因此，她将心中的祈求层层包裹，最终发出了那个请求：
“穹宇，你可愿在我身边，生生世世？”
南宫穹宇虽不能为眼前的景象找到合理缘由，但那眼神中过于强烈的意志和情感已然给出答案。
南宫穹宇是像风一样自由的人。
虽说她爱笑、健谈，总是愿意承担那个扛下危险和苦难的角色，是人群中最为耀眼的存在，但她也在自己与世界之间划了一道明晰的界线。
她愿意对未曾谋面的陌生人微笑，对所有身陷苦难的人施以援手，却不愿意和他们产生任何羁绊。
在南宫穹宇看来，人与人之间的强烈情感是只适合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事物。
它该在文人笔下化成不朽的诗篇，在乐师指间化作美妙的音符，在民众心底化为希望的种子，用以对抗世间的痛苦和绝望。
但当它出现在现实世界中，就会完全变成另一副样子。
它会束缚人类最为可贵的理性，带来冲动、猜忌、嫉妒与仇恨，带来更加深重的苦难。
可眼前的东方曦炎却给出了一个全新的答案——
这世间有一种情感，仅仅是它的存在本身就要比最精致的艺术品更有价值，如若能有幸领略它撼人心魄的美，那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
是故南宫穹宇左手结印，在『誓约之力』淡色的光芒中缓缓开口。
“我，南宫穹宇，愿以自己的灵魂起誓，守护在东方曦炎身旁，直到时间的尽头。”
下一刻，南宫穹宇的左手和东方曦炎的右手上便出现了一组一模一样的红色印记。
望着东方曦炎不可置信的神色，南宫穹宇将她按入自己怀中。
“无需怀疑你所看到的，所听到的一切，因为我就在这里。”
许是『死神之镰』的杀气敛去太久，魔物们先前的忌惮早已消失不见，一个个露出尖利的獠牙，扭动着硕大的身躯，向四人所在方向疾驰而去。
“诸位”，南宫穹宇的视线扫过这群骇人的魔物。
“这些魔物不死不灭，唯有让它们同时陷入恢复状态才能离开冥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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