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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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就是现在！
于是乎，在火墙和水球刚刚产生交叠部分的那一瞬，南宫穹宇闪到了二人身侧，两手同时运功，将红珠的力量消耗殆尽。
『物极』！
由于水火力量对冲，南宫穹宇这招的威力并未被削弱多少，两位非武者出身的魔术师哪里受得住如此一击，当即爆体碎魂，就地被送入轮回。
然而与此同时，疼痛感霎时间涌遍全身，仿佛蚁群般噬啮着每一寸血肉。
剧痛之下，程霜霜终是忍不住吐出了血。
永宁十九年五月十六，『深渊』。
与其说它是冥府的一部分，倒不如说它是另一个世界。
这里的一切都被极暗的紫黑色染满，而这色彩的源头，似乎是地平线尽头那道小小的光柱。
三人正要动身之时，却听得不远处响起野兽低吼般的声音。
虽已循声极目望去，可极暗的光线只能让南宫穹宇看到几大坨蠕动的不明巨物。
“二位，我们往光柱的方向走，先看清这里的情况再作打算。”
疾行半个多时辰后，三人终于抵达足以看清四周的位置。
这片空间的魔物竟有十一个之多！
它们当中有九个是由多种动物拼接而成的怪物，比如狼头蛇身、牛头蝎尾这样的。
至于剩下的两个，就无法用人间已知的事物来简单描述了。
其中有一个远观时好像一条巨蛇，然而到近处之后带来的却完全是另一种视觉效果。
它仿若一只章鱼触角，通体遍布吸盘，头部无眼无耳，只有一张黑洞洞的巨口，长满一排排钉板似的尖牙。
更糟糕的是，另一个带来的视觉冲击力比起它来只增不减。
那是一个伸着无数条触角、张着一张大口的巨型肉球，每条触角的顶端都有一只眼睛，不，确切地讲，是一个个火焰色的眼形洞，洞中时不时有赤黑色的蛇爬出。
面对眼前这幅地狱图景，即使沉着镇定如南宫穹宇，也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过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南宫穹宇很快就发现，这些魔物似乎并没有靠近他们的意思，像是对不远处的通天光柱颇为忌惮。
故而三人即刻向光柱的方向奔去，仔细观察起它的每一处细节。
那光柱原本是极为耀眼的紫色，只是整个柱身都被黑气紧紧缠绕着，这才呈现出一种极暗的紫黑色。
而且，越是靠近光源，那黑气就越是浓郁，最浓处就像是一团会动的影子，仿佛能瞬间将一切吞噬殆尽。
在确认这些黑气并不会造成伤害之后，南宫穹宇闪入了那团影子中。
这里的一切都没有轮廓，有的只是一片彻底的黑暗。
但若运功细细感受，便会发现这片黑暗是被割裂成一块一块、且相互交叠的。
寂静、安心感、虚无、恐惧、绝望，还有……痛苦的希望，这些即是南宫穹宇所能感受到的一切。
既然这些是仅有的判断依据，那自然是要向最为特殊的存在奔去。
故而，越来越深重的痛苦迫使南宫穹宇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的事物。
那一瞬，南宫穹宇的视觉和听觉蓦地消失，只剩下极度的恐惧和绝望毒蛇般死死地缠住了她。
然而，来不及她思索应对之策，甚至来不及去理解这份可怖的感受时，它又骤然消失地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待到视觉和听觉恢复，南宫穹宇已然回到了闪入影子之前的位置，正因眼前的三件事实瞠目结舌。
其一，通天光柱和黑气一同消失；其二，那冰冷的事物竟是上古魔器——『死神之镰』。
本以为这两件事已经足够让南宫穹宇震惊的了，但它们在第三件事面前，就算是加起来也要逊色上几分。
手执『死神之镰』的人，竟是东方曦炎！
此刻，东方曦炎正以一种超越人类表现力极限的眼神看着自己。
它比幽暗的海洋更深邃，比喷涌的熔岩更炽热。
痛苦和悲伤于它而言并非是令其黯淡的尘埃，而是璀璨夺目的流光，将它的美推向极致。
然而，极致的美也是极为脆弱的，是故南宫穹宇不由得像对待一块随时会碎掉的宝石那样捧起她的脸，语气也不自觉地染满了怜惜的色彩。
“曦炎，你……”
不及南宫穹宇讲出第四个字，她就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死死环住，直震地胸口发麻，再难言语。
“穹宇”，东方曦炎颤抖的声音几乎贴着耳朵响起。
“你可愿在我身边，生生世世？”
『死神之镰』会让试图收服它的人想起平生最悲伤的回忆，并以此为契机唤醒所有被尘封的记忆。
故而在东方曦炎碰到它的那一刻，就被送入了绝对黑暗的幻境之中。
那是一种名为“虚无”的黑暗，是众多黑暗里最为可怕的一种。
在这里，空间失去了界限，时间失去了流逝感。
在这里，人的感觉每隔一阵便会消失一种。
先是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再是脚下的实感骤然消失，彻底无法感知所处环境和自身存在。
在这里，其他一切情感和理智都毫无容身之处，唯有对虚无的恐惧深入脑髓。
在这里，任何一点思维过程都会带来“我是否存在”的强烈怀疑，从而堕入更深的虚无与恐惧当中。
虚空仿佛一张无形的蛛网，将其中的人束缚地动弹不得，又好像一群极小的白蚁，噬啮着每一寸皮肤和每一根神经，直将人逼得渴望疯狂、祈求毁灭。
为了对抗虚空，东方曦炎尽可能地将脑中所有想法驱逐出去，力求像一块石头、一段枯木那般存在着。
可很快她就发现这么做是徒劳的，因为“像死物那样活着”也是一个念想，而且这个念想本身就会带给她相当强烈的虚无感和恐惧感。
或许是战栗的神经已被无休无止的虚无和恐惧折磨到疲惫不堪，东方曦炎的脑海中不受控地出现了另一个念想。
它是泣血的悲伤，是生命与死亡交界处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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