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无名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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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穹宇微微点头，此时的东方曦炎和程氏兄妹皆已清醒，五人便朝着最近的城镇奔去。
这一路上南宫穹宇发现，东方曦炎未免也太了解她了，甚至知晓一些她从未对外表露过的喜好，比如说她喜欢吃鱼这件事。
每次轮到南宫穹宇准备伙食的时候，她总是按其他人的喜好安排，而轮到其他人的时候，她也从未提过任何要求，因此按理来讲，不该有人知晓这个偏好的。
除非——
『死神之镰』唤醒的记忆和自己那段被替换掉的记忆有关。
可每当她正欲开口询问时，东方曦炎都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一般，用眼神给出“不愿多言”的回答。
故而南宫穹宇也不再执着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开始专心享受起这短暂的闲暇时光。
子时，夜色如水，皎月飞光。
客房中的东方曦炎正借着红烛的光亮端详身边人的睡颜。
直到此刻，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已经和自己有了生生世世的羁绊。
但耳畔平稳的呼吸和心跳声，指间如同上等丝绸般的质感，以及传至全身的温暖都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曾经的自己正讶异于她现在的样子。
是啊，遇到穹宇之前的自己，已然像是另一个人了。
我，一个没有名字的人，一个不该来到世上的人。
我，一个诞生于恐惧及嫌恶中的人，一个被遗弃在阴暗角落的人。
我，一个生存在人群中的怪物，一个永恒的迷失者。
我喜欢蒙上双眼，因为“瞎子”总要比“怪物”好听得多。
“瞎子”能激起人们的同情心，还有不少同类存在于世。
而“怪物”只会激起人们的恐惧和嫌恶，世间也再没有人能理解这独一份的痛苦。
但每当我就要说服自己“我是瞎子”的时候，又总会有一副副过于卑劣的嘴脸在眼前不住地晃，真叫人连“假装看不见”都做不到。
太多人将我当成发泄他们各种不满的出气口，无论是科举落榜、生意赔本这种大事，抑或是孩子捣蛋、夫妻吵架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作为他们打我的理由。
好像每在我身上多踩一脚，就能将他们的尊严多找回来一分似的。
也是，我这样本就不该存在的人，被如此对待并不奇怪。
毕竟，他们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他们在期盼中降生，在呵护中成长。
他们和这个世界有着紧密的连结，自一开始就拥有属于自己的归所。
而我呢？
我只是一个侵占主人生存资源的不速之客。
明明不是他们中的一员，却为了能多讨到几个钱，模仿着、剖析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甚至会因拿准他们的情绪而暗自得意。
这样的我，真是比卑劣更为卑劣的存在。
但就算是这样，我也要活下去。
因为我已经答应过九哥要帮他的，不能被他看到难过，也不能消失。
毕竟在过于年幼的岁月里，我已经给乞儿们添了太多的麻烦，不知要乞讨到哪日才能还清，万万不可再添一笔了。
或许，我本为罪大恶极之人，今生今世只因赎罪而来。
或许，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我想随太阳一同坠落，寻找永恒黑夜的所在，或许，那里会有我的容身之所。
本以为自己的生活会一直这样下去，谁曾想——
会有一个人打破了曾经的世界，给了她真正的名字。
次日晨光熹微之时，百里舞鸢就兴奋地来到街上。
在她的记忆中，这可是她第一回亲眼见到人间集市，因为在漫长的十四年当中，关于人间的一切都是以“知识”的方式存在于她脑中的。
是故，吆喝叫卖、讨价还价这些再寻常不过的事，于现在的她而言都十分新奇。
就像刚出生的孩童那般，充满好奇地探索着眼前的世界。
然而，她正在无数事物间不停流转的目光却蓦地停住了。
她看到一双极美的冰蓝色眼瞳，仿佛映着朝曦的极地冰凌一般。
可还没等她看清那人的样貌，便觉得眼前突然一黑，似乎是撞在了一个怀抱里。
许是因为看不见的缘故，其他感觉比起平时来要更为清晰几分。
她发现这个人浑身抖得厉害，呼吸和心跳的频率快得出奇，却半晌没有说出一个字。
百里舞鸢虽然没有理解当前的状况，心底却有一个声音无比清楚：千万不要让眼前这个人难过。
故而她将手中刚买来的蓝雪花别在那人发间，嫣然一笑。
“喜欢吗，神仙姐姐？”
闻言，那双蓝瞳中似有讶异之色一闪而过，随即便被按捺不住的狂喜所替代。
又过几个呼吸后，那人终于开口。
“喜欢。”
“最喜欢了。”
一收到南宫穹宇的来信，燕梦昔和魏子淳就往五人的所在地赶来。
只是，一边是故人重逢，另一边却是痛失挚友。
“师姐，书鸿哥他……”
永宁十九年三月十七，三人将南宫穹宇临行前的话带到了长白山。
当得知对手是慕容璜，还牵扯到失踪已久的皇甫永之后，燕梦昔立即传信给皇甫明桢和诸葛珀，邀玄门所有高手齐聚长白山，一来避免被逐个击破，二来尽可能在慕容璜之前找到皇甫永，尽量阻止这二人结成同盟。
由于事关重大，各门派的统领、长老、高阶弟子很快就都到齐了。
皇甫明桢根据自己对兄长的了解决定行进路线，再将十三个人分成四组分别搜索。
这段既无进展亦无危险的日子持续了很久，直到五月初二。
这日，公孙书鸿、楚戎戈和魏子淳三人按计划向一片峡谷进发。
三人刚入峡谷口时，公孙书鸿就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压迫感，却感受不到任何杀气。
疑惑使他顿住脚步，似是在问两位同伴又似是在喃喃自语。
“你说，慕容璜专为绝招训练的傀儡，会出现在这里吗？”
“不会吧”，楚戎戈抬手遮住刺目的日光，“压箱底的东西拿来对付我们，那未免也太瞧得起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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