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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潮紧紧地攥着手机,视线无法从那条短信里拔出来。
杨丰从身后勾住江潮的脖子,问:“瞅什么呢?手机屏幕都要盯出洞了。”
没得到回答,他一探脑袋,把短信内容念了出来:“李洗河,煞西祠路,十字楼……这什么意思啊?”
江潮这才回神,把手机放进兜里:“我不知道。”
杨丰问道:“短信里说的李洗河是谁?你认识他么?”
“认识。”
“这还不简单,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李洗河的手机号空号多年,真能打通才是有鬼了。
不远处,班长拍着手喊道:“1201的同学们,拍毕业照啦!快点儿过来集合!”
杨丰推着江潮:“别管这条短信了,咱先拍照去!”
人多就乱,一会儿要等还没来的同学,一会儿要选拍摄的地点,几番拖沓下来,毕业照拖了好长时间也没完事。
江潮趁着空闲的功夫,打开手机地图。
虽然短信没说地点在善川,但是对方的手机号来自善川,他尝试了回拨过去,传来的是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他把城市选定在善川,搜索着煞西祠路的名字,暂无搜索结果,他把煞西祠路改为十字楼,仍然暂无搜索结果。
摄影师喊道:“最后一排边上的那位同学,别看手机了,抬起头笑一个!”
江潮收起手机,抬起了头。
摄像机的白光闪过,紧接着,天边锤下一声巨响。
有人喊道:“打雷了!”
旁边的学生叹气:“天气预报也没说今天下雨啊!”
江潮看向远处的天空,不知何时,乌云挡住了太阳,重叠着巨大的黑影,整片天空都要坠下来,天际的雷声浑如一声悲鸣。
班长见状,赶紧喊道:“咱班的毕业照拍完了,大家快回去吧,马上就要下雨啦!”
……
几个人赶在雨前跑回宿舍,却在门口大眼瞪小眼,居然谁也没带钥匙,就这样被关在门外。
杨丰傻眼,吐槽道:“不是吧,这都最后几天了,咱还能出这种事?”
他正要去找宿管,江潮从兜里取出学生卡,走到门前:“都没拿钥匙,门就没有反锁。”
江潮把学生卡塞进门缝里,卡在锁舌位置,上下用力划了两下。
室友张宇安顺嘴问道:“你这学生卡不怕坏了?好歹留个纪念呢。”
江潮淡淡地说:“没事,留下痕迹,那也算纪念。”
话语之间,门被江潮给打开了,在卡片上留下了一道很深的折痕。
几个室友进入屋内,七嘴八舌地讨论吃什么,只有江潮异常沉默。
杨丰几次想把他拉进话题,都没有得到回应,似乎白天那条短信把他弄得魂不守舍。
没一会儿,外卖点的烧烤送来了,气氛更加热闹。
室友们抱成一团鬼哭狼嚎,大唱离别歌曲,嘴里嚼着烤肉,又抬头哐哐猛饮啤酒,直到凌晨一点,才躺在床上睡了。五颜六色的行李箱堆在中间,预示着将临的别离。
没有人注意到,江潮的灯还亮着。
次日,杨丰刚一醒来,就看见江潮干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怔怔地盯着天花板。
对方连昨天的衣服都没换,胳膊垂在腿间,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江潮的腿很长,往前一抻,就显得桌底很逼仄,还衬得椅子矮,别人就显不出这种效果。
杨丰戴上眼镜,发现他桌上的电脑还没关。
“大哥,你昨晚干嘛了?”
江潮动也不动,好长时间,也不说话。
杨丰差点儿以为他中邪了,想把兄弟们都叫起来。
忽然,江潮站了起来。
他被江潮的反常吓了一跳,看着对方合上电脑,装进行李箱里,又拎起椅子上的外套,居然直接推着行李箱往外走。
行李箱齿轮声发出摩擦的声音,此时还不到七点,宿舍周围安静得很。
杨丰抻着脖子,问:“大早上的,江潮,你干嘛去啊?”
齿轮声停了,江潮回过头:“我回善川。”
“你不是明晚的票吗?”
“车在学校,我开车回去。”
“这么急?”杨丰吃惊,很快就反应过来,“该不会是跟那条短信有关系?”
“……”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杨丰语气着急起来:“这一想肯定就不对劲,那短信没头没尾的,搞不好是骗子,搁正常人谁能信啊?”
江潮的表情复杂,他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说:“我先走了,毕业快乐,杨丰。”
杨丰的嘴巴张了张,听到对方接着说:“其他室友还在睡,我就不打扰他们了。你也回善川以后,咱们有机会再出来聚。”
他还想说话,江潮却已经走了,长廊里响起渐去渐远的齿轮声。
……
江潮开车四个多小时,回到善川市区。
他把行李放在家中,家里很冷,空无一人。由于太过疲惫,他先在卧室睡了一觉,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
他没有开灯,只是躺在床上,思绪混乱。
江潮与李洗河当过两年同桌,但连一张合影都没有,高中毕业照也由于李洗河请病假,而遗憾地没有同框。
记忆中的天才少年,那张脸已经越来越模糊。四年来,李洗河就像是蒸发的水,一点点地消失在所有人的记忆里。
当年李洗河失踪后,他的奶奶就报了警。可是天不如人愿,老人家还没正式立案,就死于一场车祸。
江潮几次回去打听,都没有他的消息,只听说他的成绩可以被华大录取,却根本就没有填报志愿。
此时,江潮打开床边的灯,取出兜里的东西,对着灯细看。
那是一条文昌结,绳子破损,带着很多磨痕。
四年前,这个东西在高中很流行,也很简单,就一股绳打个结。大家都说善川的文昌庙特别灵,班上几乎是人手一条,五颜六色的。
江潮从不关心这些,却也反常地托人帮忙带了两条,一条送给李洗河,一条留给自己。
李洗河收到文昌结后,有些惊奇,说自己没有戴东西的习惯,容易弄丢。
江潮想了想说,就只在高考当天用。
李洗河听完,笑着勒他脖子,问,你怕我考不上华大?
江潮也笑了,说,加一层保险,一帆风顺。
高考两天,李洗河真的把它戴上了。
两个人的考场楼一个在最西边,一个在最东边,只能早早地分道扬镳。
那天下午,小雨将下未下,天边堆着薄薄的云。
李洗河穿得很单薄,只有一层夏季校服。他的皮肤比正常人要白一些,身上的线条瘦削,带着少年的凌厉感,气质有些懒散。
天色很阴,江潮看不清他的脸,对方一直没走,似乎欲言又止。催促进场的铃声响起,周围的人群都在快速流动。
过了几分钟,李洗河才终于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说道。
“江潮,你考完英语,记得在校门口等我。”
江潮的表情一贯淡定,眼睛却很亮。直觉告诉他,李洗河肯定有话想要说。
高考结束后,他收好书包,第一个往校门口跑,快得如同初夏的第一缕风。
然而,他等了很久,李洗河再也没有出现。
……
一个月前,江潮从床上惊醒,手里竟然握着这条文昌结,样子已经破旧。
他似乎做了一场很长的噩梦,却一点都记不得,只有额上冷汗未消,指尖紧紧地攥着,用力到整个手都在发抖。
他很快就从抽屉里找到自己的,两相对比,几乎是一模一样。
唯一的差别的是它们颜色不同,这条无端出现在手里的,正是李洗河当时手上的那条。
毕业之前,江潮突然回善川,便是专程去文昌庙问这件事。
工作人员说,这种文昌结早在两年前就不卖了,大家现在都更喜欢水晶手串。
江潮追问,这是你们亲手编的吗,还会不会有同款?
工作人员回答,是亲手编的,当时熬了好几个夜,用的绳子也和别的不一样,很难会有同款。
……
夜深人静,江潮躺在床上,反复地回想这些往事,如同四年来的多个夜晚一样,漫长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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