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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娜？”一辆迈巴赫停在路边，后车窗缓缓摇下来，陆骁从车里探出头。
前车门打开，司机下车后摘下礼帽，弯腰绅士地打了个招呼：“裴小姐。”
“薛伯伯。”裴娜跪坐在街边，臂弯里还靠着昏迷的诺恩。
还不等薛朝（z）打开后车门，陆骁已经怒气冲冲摔门下来：“你什么情况？！”
今日陆远山突然给他打电话，语气焦灼说裴娜无故翘课，手机还打不通，让他去裴娜家里看看，结果就让他看见裴娜抱着诺恩坐在街边。
这两人谈恋爱也不要太离谱了吧！
陆骁气得简直想上去踹诺恩一脚，却迟迟不见他们反应。仔细一看，诺恩像是晕过去了，倒在裴娜怀里，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他什么情况？！”陆骁指了指诺恩。
“我......我也不知道，他突然就晕倒了。你能不能帮我把他抬到我家里啊？”
“抬到家里？不应该送去医院吗？”陆骁单膝跪地扯了一把诺恩，诺恩就顺势软绵绵靠在了陆骁身上。
还真是晕倒了。陆骁感觉自己肩膀渐渐透进热气。他抬手摸了摸诺恩额头，烫得缩回了手：“这么烫？薛伯，快叫救护车。”
“等一下！”裴娜赶紧制止二位：“送我家休息一下就行，不用叫救护车。之前，之前他也总发烧，先天性疾病，没什么大事。”
要是在医院突然变异，还不得当场上演星际大战啊。不敢想，根本不敢想。
裴娜摇摇头，努力拽着诺恩的衣服，不让陆骁把他带走。
“骁儿......”薛朝夹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
“薛伯，你先回去吧。我和裴娜把诺恩送回去。”陆骁见裴娜神情紧绷，又死活不肯把诺恩送医院，心有疑虑，但只好妥协。
他将诺恩背起来，却没什么重量。
这人平时看着比自己还高小半头，没想到是个外强中干的花架子，身体柔弱，风吹就晕，也是正常的。
陆骁冷哼一声，向裴娜家走去。
这房子还是当年陆远山给裴奕选的，说得好听，亲自挑选，实则他老事儿忙，倒是将重担一溜烟全压在陆骁身上。
这一块本来就是富人区，又是学区房，贵得离谱。十几岁的陆骁缠着东家卖惨好多天，都把自己说成了孤儿，才将这房子谈出来。
一路无言，陆骁轻车熟路绕道单元楼下，伸出手。
“什么？”
“门禁卡。”
“哦。”裴娜迅速摸遍了全身口袋，都没找到。
“你忘记带了？”陆骁皱眉。虽说背着诺恩没什么重量，可他恨不得立刻将他扔下来。
“不可能啊。”裴娜走到陆骁身侧，将手放进诺恩衣服口袋里摸索片刻，眼睛一亮：“有了！”
裴娜刷完卡后，二人进了电梯。
“裴奕最近不回来吗？”陆骁死盯着电梯上升箭头问。
“裴奕他……工作忙。”虽然裴奕失踪一事，是应该去找一下研究院。这样的话，此事陆伯伯迟早都会知道。但她偏就是不想通过陆骁的嘴让陆远山知道。
“所以你们就住在一起了？”
“什么？”电梯“滴”一声开了，裴娜走出去，回头扶了一下陆骁，被他躲开了。
“我说你和诺恩，你们住一起了？”
“没有啊。我为什么要和他住在一起？”裴娜取出钥匙开门，突然想到，该不会是自己在街边抱着诺恩，被陆骁误会了，忙解释道：“刚才我只是碰巧看见他晕倒在路边。”
“那你上午怎么没去上课？”陆骁侧着身进了门。
“哦……不小心睡过了。”
“放在哪里？”
“放我房间吧。”裴娜推开门。
“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住在我家。”陆骁将诺恩放在床上，回头看她说：“我想进你房间，被你打出去了。当时我好生气，我就想，这分明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进。后来我就气得去找陆远山了，又被陆远山打了一通。”
“那时候我太小了，又住在陌生人家里，每天担惊受怕的。”裴娜笑道：“你还记仇呢。那我给你道歉。”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上午没去？”裴娜疑惑。
“你是不是大一填备用电话填了陆远山的？电话打到他那儿去了，他让我来看看你。”
原来他是特地过来的。
裴娜感激道：“可能忘记换了，麻烦陆伯伯了。”
陆骁看到裴娜将自己的被子盖在诺恩身上，还给他掖了掖被角，不知为何，心中发酸。他走出去，看见画室门虚掩着，问：“你还在这里画画？”
说话间，他已经推开了画室的门，看着满屋诡异的画，愣了一下。
裴娜小跑过去将门关上。“前几天看了几本恐怖小说，乱画的，吓到你了吧。”
陆骁欲言又止，随后拍了拍裴娜肩膀，又不知说什么，迟钝许久才说：“娜娜，如果你遇到什么事情……自己解决不了，可以去找陆远山，你知道的，我……们一直把你当成家人。”
难得陆骁这样关心她，裴娜一晃神，感觉回到了小时候，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她低头拽了拽衣摆，笑着说：“放心吧，我没什么事，好好的。”
“嗯。那我先走了。”陆骁探头看了眼诺恩，揉了揉手指，忍不住叮嘱：“你和诺恩的事情，裴奕知道吗？你还是和他说一声吧。”
“我和诺恩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真的只是碰巧——”
“碰巧把房卡放进他衣服里？”
“碰巧！”裴娜伸出两指比了个发誓的手势，说：“应该是我扶他的时候掉出来的。”
“你小时候就爱这样。说急了就发誓。”陆骁笑道：“我走了。记得有事一定去找陆远山，或者来找我。”
“知道啦。”
陆骁看着裴娜关上门，心中有些失落。
陆远山告诉他裴娜旷课后，他生怕裴娜出了什么事情。如今看到她完好出现在这里，两年来，他终于能和裴娜面对面好好说话，却没有想象中开心。
陆骁回想自己指尖触及诺恩的痛感。分明病的那么严重，裴娜却不让他送诺恩去医院。
那些画像，诡异可怕，分明不是常人能想象出来的。陆骁在那扇门关上的瞬间，就已经记不清画上画了什么，只能感受到那里极端的恐怖和窒息。
裴娜究竟在掩饰什么？
陆骁沉默着看自己指尖。
但愿是自己想多了吧。
·
“找什么呢？”
“你醒了。”裴娜正在房间翻找，看到诺恩微微睁开了眼，正看着她。
“我找手机。”
“想查一下被怪物缠上怎么逃脱？”诺恩将手伸向被子里，抽出手机递给裴娜。
“想查一下怪物发烧了怎么治。”裴娜拿过手机，突然反应过来：“我手机怎么在你那里？”
“我刚刚偷走的。”
“我房卡也是你偷走的！我就说怎么会在你那里！”裴娜生气地看着诺恩，他怕不是早好了，故意装病给她看吧。
说不定是打不过夜游虺，才故意装晕。
“你拿我房卡做什么？威胁我？刚刚我要是扔下你不管，就连家也回不去了是吧！”
“我倒是没想那么多。”诺恩气若游丝说：“就是想让陆骁识趣点，赶紧走。”
“人家刚把你背回来，怪物果然没有心。”裴娜附身探了探诺恩额头，感觉比刚才好了些，又说：“你们神可能不大在乎这个，但我们人类最喜欢八卦了。你这么不知避讳，咱两的事儿恐怕会被传来传去，传的乱七八糟。”
“我是不是特别吓人——刚刚的样子。”
很显然裴娜这句话的重点在后半句，可诺恩只听到她一直在叫他怪物。
“没有。”裴娜慌忙摆了摆手。
诺恩见她说没有时，眼睛轻飘飘看向了别处，那是躲避的情绪。
他不由得想为自己辩驳。
尽管对一个人类辩解看起来是一件极其愚蠢的事情，就像一个人类同路边的蚂蚁说：“你看我今天没有昨天漂亮，是因为我受伤了。”
蚂蚁能知道什么呢？蚂蚁连人类的世界都没去过，甚至不知道漂亮与不漂亮的含义。
但他偏要和她解释，好像如果不解释，他失去的就不只是一只蚂蚁。
“其实我原来很漂亮，我有一头乌黑的头发。五官也漂亮，和人类没什么差别。”诺恩厚颜无耻开口：“虽然你现在见不到我那副样子了，但那只是因为我受伤了。”
裴娜其实想告诉他，自己见到的一直是那副样子。
“我知道，夜游虺说你被混沌侵蚀了。那是什么？”她最终还是把妄想敞开的心扉关闭。
“混沌，就像你们人类的刑狱。只是比那些恐怖太多。”诺恩蜷缩在被子里，过度的回忆让他觉得痛苦。
“你为什么会被关在那里？”
“因为神之怒。因为他们比我们更高等。”
他第一次用了我们，在神与人类之间，在诺恩与裴娜之间。
“我被放逐了上千年，那时候的我已经是一个游离的意识体，身躯被完全蚕食殆尽，可即使这样，他们还要再折磨我的意识。数千年来，我每时每刻都想彻底消失在宇宙中，也就是你们人类说的死亡。”
说话间，诺恩的手指紧紧拽着被子，轻微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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