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
陆著没有等到沈知微，反而是等到了孙嬷嬷。
孙嬷嬷在东院门口蹲守了好几天，总算是见到了陆著。
“都督，奴婢受老夫人之托，给都督汇报一下这几日的情况。前几日发生了宋国公府的那档子事之后，老夫人想让少夫人陪着去给宋国公老夫人道歉，少夫人不愿意去，老夫人只好自己去。老夫人无法，只得让少夫人在祠堂内抄写道德经以示道歉。”
孙嬷嬷说着，抬头去看陆著的表情。
却看到陆著有些怔愣。
孙嬷嬷不敢多看，接着说道，“都督，许是天气越来越冷了，老夫人又犯了头风，常常吃的药也有些压不住了。”
陆著看她一眼，“去寿喜堂。”
寿喜堂内，陆老夫人罕见地没有在礼佛，而是躺在太师椅上，看起来气色不好。
“母亲怎得如此严重？”
陆老夫人一见陆著过来，想要站起来，却被陆著扶住了。
“著哥儿，许是我也老了，如今吃这些补药也没有用了，前几日吃了人参反而感觉没有什么效用了。”
陆著垂下眼眸，安慰道，“不过是冬日天气太冷，母亲这段时间又操劳过度，才会不舒服，明日我去宫中找太医给母亲瞧瞧。”
陆老夫人赞许地看向陆著，“著哥儿，你也算是尽心了。我也老了，不能给你做些什么了。从安陆过来的这三年，我无时无刻不在谨小慎微，生怕与京城这些人结了仇。未出嫁前我在京城呆过这许多年，便也知道最重要的是要与他们这些人做好关系。”
说着，陆老夫人咳嗽一声，“可如今圣上将这个罪臣之女赐给了你，咱们府中便低人一等了。且沈氏看起来不堪大任，并不能作为陆家的当家主母，著哥儿，你须得仔细考虑一番。”
陆著心下了然，孙嬷嬷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恐怕就是母亲的意思。
“母亲，圣人有圣人的处理方式，无须揣测圣意。至于母亲所觉得不堪大任的沈氏，儿会好好教导她。”
见陆著似乎刻意避开了自己的想法，陆老夫人只得长叹一声。
“不管那沈氏如何，现如今无论是不是手脚不干净还是心高气傲，需得好好训导。”
陆老夫人说了这许多话便不愿再说了，陆著陪着陆老夫人呆了一会儿便告退了。
临走时，陆著叫上了孙嬷嬷。
“那李嬷嬷可还在府中？”
一句话，差点将孙嬷嬷吓得魂飞魄散，以为陆著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孙嬷嬷很快镇定下来。
“都督，老夫人不想将此事闹大，无论是对都督的名声还是对陆府的名声都有所损伤，故而已经将李嬷嬷这些年的账结清，打发李嬷嬷走了。”
孙嬷嬷说完便低下头，没有听见陆著的任何言语。
等了许久，等沈嬷嬷再抬起头，发现陆著已经不在了。
孙嬷嬷面色不显，脚下却健步离开。
回到耳房，发现只有彩珠在。
“那李嬷嬷是什么时候送走的？”
彩珠一见孙嬷嬷如此焦急，赶紧答到，“干娘，李嬷嬷是在今早天明时辰送走的。奴婢把银两都给了她，让她先不要回老家，在蓟县那边多呆一阵子。等这段时间过了，再回老家。”
说着，彩珠给孙嬷嬷奉上了茶。
“她走的时候说了什么？”
“她走的时候给奴婢磕了几个头，说感谢孙嬷嬷。”
孙嬷嬷品了一口茶，心中的惊慌这才慢慢平息下来。
“这件事情谁也不要说出去，听到没有？”孙嬷嬷的眼神突然狠戾起来。
“干娘，我不会说出去的。”
孙嬷嬷这才说道，“聪哥儿这几日身子不爽利，总是说腹痛，许是吃坏了什么东西，你昨日也见到了，你去药房给他拿些药吃。”
彩珠点头应是，赶紧急匆匆往外面的药方跑。
路上还不小心撞到了另一个丫鬟，云香。
云香看见彩珠如此急匆匆便问道，“怎么了？”
彩珠将云香拉到一旁，只得简单解释，“昨日我去孙嬷嬷家中的时候，看见了方聪。”
云香“啊”了一声。
这方聪可是孙嬷嬷家的宝贝，可谓是老来独子，十分宠爱，虽然现年二十，但不仅没有读书，也没有寻什么活计，整日在家无所事事。
他们都拜了孙嬷嬷为干娘，有时候会在孙嬷嬷家中看见方聪。
方聪有时候是赌博回来，有时候是出去喝花酒。
有时候喝得醉了狠了，还会垂涎欲滴地看向来拜访干娘的丫鬟们。
“他似乎是被人打了，我去的时候摇摇晃晃地回来了，一回来就开始吐，我昨夜收拾到半夜。”
云香有些怜惜地看向彩珠。
“哎，我们要替孙嬷嬷照料着这么一个儿子。哦对了，我觉得千芝堂的方子不错，前几日我月信疼痛无比，找了许多大夫都不管用，最后去了千芝堂，那里有个大夫，给我把脉开药，当时月信就不痛了，好像姓顾，你可以去那边看看。而且那位大夫开的药都很便宜，人也很好，你可以去看看。”
千芝堂，彩珠记下了这个名字。
“好。”
千芝堂内。
沈知微面前正躺着一位孕妇。
孕妇是十足的贵气打扮，一看就是官宦人家的家眷，但身旁只有两个侍卫守着。
沈知微正欲上前，面前两个带刀的侍卫抽出了刀一下子挡在了沈知微面前。
顾如海解释一番，两位带刀侍卫这才放下手中的刀。
“请大夫万分小心，如若我家夫人去了，我要了你们的命。”
沈知微斜看他一眼。
“你现在在这里跟我耗着，是想让你家夫人失血过多而死吗？”
为首的侍卫仔细盯着沈知微，这才伸手做出了请的姿势。
房间内已经有两个稳婆和产婆。
沈知微一进去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那稳婆开口道，“这位夫人胎位不正，我们也用尽了方法，现在已经生产了两个时辰了，如若还没有办法，恐怕会一尸两命。”
沈知微没有顾忌站在两边架着刀的侍卫，转头吩咐道，“用生附子来，用四逆汤。”
洪如海被两位带刀侍卫架着刀有些哆哆嗦嗦走到沈知微面前。
“顾大夫，生附子有毒，前几年朝廷的医局发了通知、不让用生附子，就算要用，千芝堂里面也没有啊。”
沈知微看向床上的女人，发丝凌乱，双臂无力地瘫软在床上，手几乎不能握成拳，应当是耗光了所有的力气。
“这是特殊时刻，必须要用四逆汤。”
沈知微吩咐道，“忍冬，你去将我前几日晒的生附子拿来，还有生半夏。”
“是。”
忍冬很快离开了，没有生附子，现下情况依旧很紧急。
“去煮一碗加味芎归汤来，先灌下去，让她自己恢复些力气。”
很快，洪如海端着汤药上来了。
一副汤药下去，孕妇很快恢复了气力，沈知微指挥稳婆继续接生。
很快，忍冬带着生附子还有生半夏回来了。
洪如海还是有些犹豫。
连带着两位带刀侍卫也十分紧张地看向沈知微。
沈知微示意忍冬将手中的包裹交给洪如海。
“现在她不仅肾阴虚，肾阳也虚，如若不给她吃这个，她恐怕撑不到生产出来了。”
“好。”
沈知微翻开自己的医用包，开始扎针。
等扎完针，再将有生附子的四逆汤灌下去，稳婆才道，“好像能继续生了！”
沈知微这才歇下。
但她不敢耽误，只坐下略略喝了口茶，让两个侍卫盯着。
洪如海悄悄拉着沈知微。
“我今日本来很犹豫。他们说话的口音并不像是京城人，倒像是西北地方来的人。而且她身着华贵，为何不直接在自己府中叫大夫，按理来说正经人家的妻妾不会如此，而且她身旁的两个侍卫看护地很紧，刚刚我生怕那两个侍卫一个不高兴将咱们两个砍了。”
沈知微安抚地笑笑，“不要怕，虽然那两个侍卫很凶，但他们只关心那个生产的女人，并不会滥杀无辜。你看。”
洪如海循声望去，那两人频频看向隔着生产的帘子。
“他们有些焦躁是应该的。”
洪如海这才略略放心下来，“今日若不是你，我真怀疑我的性命安危。”
洪如海压低了声音，“对了，我今日找你来，不仅是因为这件事情，还有一件事情。我刚刚探听到，那宁夏刺史张泰今晚会入京。我在明月楼有个老相好，她跟我说今晚有大人物要来，提前叫了好几个人准备着。我猜那个大人物很有可能是张泰。”
说着，洪如海又看看沈知微，“不过你一定要小心，你是个女子，万般还是要以自己为重，报恩什么都还是其次，沈大人对我们都有恩，想必也不想看到我们因为调查这件事情陷入危险之中。”
沈知微看向洪如海。
这是一个中年有些略略发福的男人，端的是一个标准的生意人的长相，平日里虽也不曾克扣沈知微的工钱，但依旧对每一笔钱都斤斤计较，十分爱惜自己命。
如今正在嘱托自己。
此时此刻，沈知微相信洪如海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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