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食不言寝不语,可那都是士大夫文人规矩,在巫溪这片土地之上,三时三餐正是一家人联络感情,说东道西的时候。谁家的孩子被打了,谁家地里的庄稼有了害虫,男人与女人、长辈与晚辈都是边说边吃着。可今日的一顿午饭却在众人的默默无言中慢慢消耗殆尽。大人们都各有心思,饶是张衡抢着坐在伍愉安的身侧,又频频给伍愉安夹菜,伍愉安也没给个正眼。
乡下人自是淳朴热情,到了饭点时,甭管认不认识,都会热情款待留下一同用饭。马氏也是保留着这种习惯,这才嘴比脑快,蹦出让丹姐留下一同用饭的话。本来,这都是谦虚客套的,然而丹姐却立刻应承,就如此这般留了下来。
上桌时,丹姐本想抢在张衡的身侧,却不料张衡的视线紧盯着伍愉安,在伍愉安落座后,快速地换座到伍愉安身侧。这时,丹姐也想跟着变动,却不料凤妹和九娘子早就落座在张衡身侧。芊芊自然抢了伍愉安另一旁的位置,丹姐又换了主意,想要挨着芊芊坐下,坐在伍愉安身侧,却不料芊芊的旁边便是主位,众人瞧着她就要在主位落座,纷纷投以瞩目的视线。
“丹姐姐是客人,太爷爷,您就坐下首好了。”搀扶着田仁序走出房门的小满满是讥讽的喊道。田仁序爆出来一阵咳嗽之声,丹姐立刻退到了一旁,装作六神无主的样子,眼看着就要哭下金豆。
“表哥---人家不---”
张衡一见这做作的样子,就想起了令他不怎么愉快的为官生涯,他之所以回到巫溪,便是因为这里直来直往,人人都不用装着一套,行着另一套,心里却想着下一套。
“苟丹儿,今日是寒露节气,你若是想哭,就出了这个门哭。”张衡毫不留情地说道,丝毫不给这个表妹一点儿面子。
小满搀扶着田仁序,果真落座在了下首,马氏见状,便跟着坐下。若是放在以往,马氏定会好生劝慰一番,可现在,她再也没有那么多的心力。她一心只顾着与自己一同生活了几十年的老头子,将饭菜夹在田仁序的碗中,服侍着田仁序动筷用饭。
于是,一道平日里不会出现的场面就这样出现在了田家厅堂内。院子里,孩童们规规矩矩地用饭,没了往日的吵闹和撒欢。厅堂内,上首的位置空着,众人默默地动筷用饭。
因没人给苟丹儿台阶,苟丹儿只好一直站在了那里,直到众人用毕了饭,她这才想着一个抢着去刷碗的活计来打破尴尬。可她毕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凤妹和九娘子早就麻利地收起了碗筷,次次抢在了苟丹儿的前头。
张衡想要向伍愉安解释,因此跟在伍愉安身后,一鼓作气说道:“我不知道姑妈一家会回来,这几日,丹表妹虽然时常来找我,但我次次都拉了青哥作伴,赶走了丹表妹。这次,更是丹表妹突然上门---”
“你不必多说。”伍愉安打断了张衡,“我累了,要回去歇一歇。”
张衡看着伍愉安如秋水一般的眼眸,在那眼眸中看到了疏离与冷淡,他的心一下子被击穿了,饶是平日里巧舌如簧,此刻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伍愉安带着人离开了田宅,苟丹儿想趁机说两句,却无法追上张衡的步伐,只能眼睁睁看着张衡瞬间跑远。
“姑娘?”
伍愉安拍了拍凤妹搭来的手,笑着说道:“放心,他一直明白我的意思。”伍愉安装作冷漠疏离的样子,实际上是要张衡去查清楚,她总觉得苟姑妈一家别有所图,尤其是在太奶奶跟前说的那句“我大哥死的好惨”,那话直指太爷爷和太奶奶,她之前便知道张衡爹娘在张衡幼时双双仙逝。
可伍愉安却没有料想到,平日里即便不动声色就能明白自己意思的张衡,却因为爱人之心而全然失了理智。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巫溪的天空被染成了一片金红。晚霞如诗如画,倒映在清澈的溪流中,美得令人心醉。此时的山间,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鸟鸣声和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让人感受到宁静和美好。
伍家院内,众人还如平日里一般,可这次,田青却主动上了门。一见到田青出现,凤妹顿时慌张了,但田青却径直朝着伍愉安而去,一副讨好的样子,说道:“伍家姑娘,衡哥不小心摔断了腿,听闻姑娘这里有治伤灵药,不如拿去给衡哥用上一用。”
“凤妹,去拿。”伍愉安站起了身,冲着芊芊和九娘子说道:“九婶子,劳你去包点糕点;芊芊,你去我屋子里帮帮凤妹,我将药膏换了地方,在檀木箱子里。”
伍愉安支走了三人,轻声问道:“证据搜罗的如何?”
“证据?”
“凤妹公爹的证据。”
“哦哦~”田青是为了让张衡与伍愉安和好才来,却没想到伍愉安竟问起了旁事。不过也是,他们回来后,因苟姑妈一家,一直未能将事情告知伍愉安。田青又是个愣头青,被伍愉安这样一问,心思就全在了证据之上。
“姑娘放心,已经办妥了。”田青虽然也是轻声回答,但眼里、脸上透着笑意,“衡哥已然查清,凤妹被当做节妇全然都是县太爷为了功绩而谎报,况且,衡哥也托人找到了证据,证明豪哥是因为想要临阵脱逃,反而被误杀。在这一连串证据之下,县太爷也不好再说什么。”
“我已决定认凤妹为姐姐,那我就先恭喜姐夫了。”伍愉安听罢,也是笑着打趣道。
田青被这样一喊,顿时乐不可支。这时,凤妹等人匆匆赶来,凤妹直接忽略了田青的笑容,焦急的说道:“姑娘,那咱就赶紧去瞧瞧吧?不如,不如雇了马车去县城?衡哥可千万不能成为瘸子呀!”
“哈哈,衡哥做瘸子也不错,到时候,伍姐姐就可以另觅佳婿了。”
伍愉安接过药膏,递给了田青,而后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子,继续忙碌。“青哥,药膏给你了,你且回去罢。”
“哦~”田青没有了借口,只好转身离去。
夜晚,伍愉安沐浴过后,躺着床上辗转反侧。寒露已来,她却不知为何,仍感觉闷热。伍愉安披上了衣衫,离开了屋子。
长右山之上,寒露之夜,万籁俱寂,唯有月光如瀑,洒落在山巅。夜色如墨,星星点点,点缀在浩渺的天幕之上。
山风掠过,带来丝丝凉意,却也带来了满山的红叶舞动。在月光的照耀下,那些红叶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银边,熠熠生辉。它们随风摇曳,如同舞者在暗夜中翩翩起舞,红与白交织,形成了一幅动人的画卷。
山巅之上,张衡伫立,身着一袭素衣,仿佛与这夜色融为一体。他的目光深邃,遥望着远方,仿佛能穿透这层层迷雾,看到那条蜿蜒曲折的来时路。他的袖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被吹得翻飞起舞,宛如神祗降临,气势非凡。
夜色愈浓,山风呼啸,如同野兽的咆哮,张衡却如同磐石般屹立不倒,他的目光穿透重重夜色,紧盯着那已经融入黑暗中的伍家院子。心中的烦躁如潮水般涌来,他很想找个机会向伍愉安解释清楚,或者说表明自己的心意。
日间,烦躁的张衡遇见了田青,两人便商议了摔断了腿的谎话,然而,伍愉安却没有来。
张衡站在山巅,任由山风呼啸而过,他的心中却如同被火烧一般焦急。他想象着伍愉安匆匆赶来的情景,想象着自己如何向她表明自己。
他,非她不可。
或许,她会来。张衡就抱着这样的想法一直等候着。可是,时间一点点过去,伍愉安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张衡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夜色越来越深,山风也越来越冷,张衡却依旧在等待。
然而,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伍愉安依然没有出现。也许是心中充满了懊悔,张衡突然咳嗽了起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寂静。张衡感到自己的喉咙像火烧一般疼痛,身体也开始发热。他知道,自己可能感染了风寒。
然而,他又兴奋了起来,若是自己真的病了,她一定会来的吧?张衡撑着不舒服的身子缓缓走下了长右山,缓缓回到了田宅,而后在见到小满的那张脸后,终于倒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张衡缓缓醒来,他见到宋氏正站在床榻前,见到太奶奶和小满正守着自己,除此之外,屋内再也没有旁人。
小满端起了药碗,“衡哥,喝药罢。”
张衡一饮而尽,原本忐忑的心里中,因为某人的不在而无端生出了一股异样的想法,她本就并非真的想嫁给我。她听了我的解释,她不是不信我,而是根本就不在乎。张衡的心沉了下去,整个人也躺了下去。
马氏和小满两两相望,衡哥一向身子健壮,怎么突然病倒了呢?马氏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兆,莫非衡哥知道了他爹娘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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