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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毕业了，你觉得你考得怎么样？”冯一双手拽得紧紧的，小心翼翼地问。
“我觉得题好难，不过应该问题不大。”林北北在脚掌宽的弯曲田埂上蹦蹦跳跳地哼起了小调。
冯一抬头望了望天，转而失落地凝视着她：“我想也是，你从小就是第一名，要是你都不行就没有行的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冯一，你知道吗，我是今天才知道竟然可以不用高考就进入理想的大学的。”
冯一瞪大了双眼：“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我好羡慕那些人，都可以不用高考。”林北北弯腰摘了一朵过路黄插在头上，她咧着嘴问到：“好看吗？”
冯一撇开了眼睛，撂下了一句：“你还有这心思！小心考砸了回家挨揍！”
“反正都已经考完了，管它的呢。你看这花儿多美呀，我要送自己一串项链。”林北北说着坐在了草丛上，只见她拔下了一根野草作为绳子，然后把过路黄一朵一朵摘下来串了上去，最后把野草的首尾系在了一起。“可惜这绳子短了一些，只能做手串了，不过同样的美。”
冯一把话都听了进去，他鼓足勇气说：“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买来送你。”
林北北的注意力全在满地的野花上，她根本没有听见冯一说的什么。只是在冯一张嘴的那一刻，她满心欢喜地起身开始拥抱风，追逐风。
“你慢点儿，别摔着。”身后都是冯一担心的声音。
“你总算知道回来了！”父亲林国兴见林北北满头大汗地跑回了家，满脸铁青地说。
母亲李梅见状赶紧过来缓和气氛。“最近咱们北北太累了，也是时候好好放松放松了。”
“那也不能老跟那隔壁的穷小子混在一起呀！以后咱们北北是要去bj见大世面嫁有钱人的。”林国兴开始了他的无限畅想。
林北北不满地说：“谁叫你把我生在这里呀！你要是把我生在bj，我就不需要跟这种穷小子混在一起了。”
“有你这样跟老子说话的吗？你是长本事了呀！”说着林国兴就从柴堆里抽出了一根木棍。
“老林呀，你也得改改你这个暴脾气。”
“你看看她！”林国兴不服气地说。
李梅似笑非笑地说：“这不是都随了你吗？亲生的无疑。”
“要不是国家计划生育，我们真该留下那个孩子。我都看见了，是个带把的。”林国兴又开始旧事重提。
“那不是咱们没缘分嘛！”李梅伤心地滑下了泪珠。
“母亲，别哭了，他那么想要儿子就让他再去生一个呗。他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能养活！”林北北气愤地说。
“你还真是三天不挨打就上房揭瓦，这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吗？”林国兴质问到。
“那你想让我怎么跟你说话？你说你是不是帮我改了志愿？”林北北反问到。
林国兴心虚地说：“改了又如何，我都是为了你好。你的成绩本来就可以上bj最好的大学，干嘛要去南方的音乐学院！那不是自毁前途吗？”
“可那音乐学院是我的梦想。”林北北略带哭腔地大吼道。
“什么梦不梦想，你那么好的成绩就应该去bj。”林国兴固执地说。
“你干脆直接给我改名叫林bj得了。”林北北翻着白眼说。
“你还小，不懂，bj可是我们的首都，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地方。”林国兴开始语重心长地说。
李梅见空气凝固了，只好说到：“既然事情已经成定局了，那就只能这样了。女儿，你觉得你考得怎么样呢？”
林北北无奈地点了点头。“但是母亲，我不喜欢那个学校，我真的只是想当一个歌唱家，我想做音乐。”
“音乐不能当饭吃，学经济才能挣钱。”林国兴抢过了话。
“你到底是在圆你自己的大学梦，还是在圆我的？”说完林北北就气冲冲地跑回了房间。回到房间的第一时间她就忍不住哭了，她望着漆黑的夜，分不清方向，尽管天空中挂着一弯明月。此刻客厅中父母的对话也不停刺痛着她的心。
“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宝贝女儿。”林国兴开始数落李梅，“我累死累活在外面挣钱供她上学，她就是这么回报我的，白眼狼。”
“女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李梅劝解到。
“我看她是翅膀硬了，有本事自己养活自己呀！”林国兴故意扯大了嗓子对着卧室说，“准是她那些狐朋狗友给带坏了。”
“咱女儿哪有什么狐朋狗友，知道的也就那一两个朋友而已。”
“就那一两个坏的就够了，以后不许他们往来了。”林国兴气愤地说。
李梅顺着他的胡须捋：“好好好，以后她交的朋友都经过你的许可才行，这下可以好好休息了吧。”
“这还差不多。我要是有个儿子，他准不会像她一样气我。”
这下李梅不乐意了。“别哪壶不开提哪壶，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不要提了。何况现在都讲究优生优育。”
“可她嫁人后就是别人家的了。”林国兴不满地说，“以后谁给我养老送终呀！养儿才防老！”
李梅也不甘示弱：“有本事你把罚款交上，我就给你再生一个。”
这下终于堵住了林国兴的嘴。“咱们北北也挺好的，就她那分数，肯定会是咱们村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更何况是bj最好的大学，这也算给我们老林家长脸了。”
“这录取通知书都还没来，你怎么知道？”
林国兴得意地说：“那往年录取分数线在那儿搁着呢，我早就看好了。”
“你呀，心口不一！”李梅无奈地说。
“想当年我家要不是因为成分不好是地主，耽搁了我上学的年龄。后来又因为家里穷没营养，我也会考上大学的。她也算遗传了我良好的基因。”
“什么基因？穷的基因吗？自己考不上还那么多借口。”李梅笑出了声。
“什么借口？我说的都是事实。”林国兴有些恼羞成怒。
“好了，不早了，早些睡吧。”
“还好没把北北给二弟。”林国兴庆幸地说。
“你要是当初真敢那么做，我还真敢跟你离婚。”李梅勇敢地说。
“我不也只是想生个儿子嘛。我是家里老大，长房没有儿子，就跟绝后一样。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女儿就不是你的种吗？你看我们北北多有出息呀，谁家的孩子能比得上！巾帼不让须眉，女儿怎么了！我也是女的。”李梅怒瞪双眼。
“好好好，我不跟你吵架，早点睡吧。”
卧室里的林北北已经哭成了泪人，她喃喃自语道：“难道出生我有得选吗？身为女子难道是我的错吗？为何你要如此嫌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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