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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现在既然她提前知道了，那就一定有办法改变，最好的结果是扭转喻元白的想法，让他放弃对苏家的仇恨，以后各自安好，另外，还要查清楚前世害苏家的主谋，除了喻元白，还有谁？
还有一件事——莺娘。
现在这个阶段，莺娘还在喻元白的手下办事，只有找到喻元白，才能知道莺娘在哪儿。
前世到最后，她本就不想活了，莺娘下毒杀她之事她便不计较了，可今生她想好好活着，就必须弄清楚莺娘的虚实，若硬是存了害人之心，她不会留她的。
苏芷不是个心肠软的人，很快下定决心。
“慧心，你来帮我把妆洗了，去衣匣里挑身素净的旧衣裳，再把这繁复的发髻也拆了，梳个简洁的挽发。”她打扮朴素些，省得给喻元白不必要的幻想。
简单整理完后，苏芷捱到用过晚膳，卯时一刻便带上巧思出了府，出府后一条街走到拐角，苏芷立刻戴上了面纱遮脸。
金梁桥街和明昭侯府一个在汴京西南，一个在东南，称得上远，苏芷当然不能走着去，但是更不能坐府里的马车。
她只能找个铺子租了辆不起眼的马车。
金梁桥街那条烟雨小胡同，苏芷刚掀开马车帘就看到胡同深处那道人影。
喻元白负手背对她站着，是安静沉思的模样。
苏芷看了一眼便低下头，状作无常小步走过去。
她心中隐隐紧张，苏芷悄悄安慰自己：别慌张，现在不是前世你被他关在后院每日苦苦等候，只能仰他鼻息求他怜惜过日子的时候了。
如今你已放弃这段感情，心中脑中一片清明，还提前知晓许多事，现在主动权在你的手上。
还未走近，喻元白若有所感般转身，正对她的目光，他清浅一笑。
他眼里的苏芷，今日一袭洁白，不染粉黛，娇艳的脸庞显得更加纯洁无瑕，柔软白裙衬得她弱柳扶风，这样的样貌身段儿气质，必然是许多男子梦中所求。
“阿芷。”喻元白如同从前许多次见面时那般唤她。
苏芷刻意要跟他拉开关系，冷冷回绝：“我已嫁人，喻公子叫我苏小姐便好。”
喻元白似乎是怔愣了一下，随机自嘲一笑：“原来你我之间，也会有如此生疏的一天。”
苏芷若是抬头便能看到他脆弱的模样。
她不想看，挪开了目光，为了显得不那么刻意，只落在他衣摆处。
苏芷想起来喻元白往常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青衫的，今日难得穿了件新衣裳，料子也不错。
喻元白观察着她的眼神，如从前一样，一眼便能看出她心中所想，温柔开口：
“这件浅蓝的长衫是你从前赠予我的，我一直舍不得穿，如今要会试了，我便想着穿它去考场，仿佛阿芷你在我身旁给我鼓励一般。”
“现在也不是夏日，你穿这件薄衣衫难免会冷。”苏芷习惯性关心道，说完才暗道后悔。
喻元白低头莞尔一笑，方才的脆弱消去了些许，眼角眉梢浮上点愉悦。
“不碍事，我只恨不能每日穿阿芷送我的衣服呢。”
苏芷不接话了，心里懊悔。
不过现在不能被情绪左右，她想起自己前来的主要目的：
“喻公子，你觉得我父亲是个怎样的人？”
“阿芷，胡同口风大寒气重，不若你随我进屋再详谈？寒舍虽破败，但我备了你爱喝的甜茶，还有北街口那家你爱吃的绿豆雪酥。”
“不必了，我们长话短说，我没有多少时间，要早些回府。”她倒是不担心喻元白对自己做什么，喻元白前世再怎么不是人，在恪守礼节上从未出错过，即使他们从前青梅竹马那般浓情蜜意，他也不曾越界一步，这方面，他确实是柳下惠。
喻元白略一皱眉，不赞同道：“阿芷，可是因谢世子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了？”
“没有，而且这是我的家事，与你无关。”苏芷有意要和他拉开距离。
喻元白脸色惨白，苦笑着开口：“阿芷，你要在这里那便在这里吧，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会勉强你，只愿事事都听你的。”
“你方才问恩师是个怎样的人？”
“嗯。”苏芷平静地听着他说的那些话，心中冷嘲，若不是她经历过前世他的变脸，她也许就真的信了，不会勉强？事事都听她的？少年少女时期也许是的吧，成亲后就换了一个人。
总之，她现在是信不了一点喻元白扮可怜的话。
“恩师他是个有才之士，心怀天下，为读书人的榜样，他对我的青睐和帮助，没齿难忘，我作为学生必然会报答恩师一世。”
苏芷越听眉皱得越紧，他在撒谎，梦中牢房里，他分明怒骂爹爹是个平庸之士，她虽不了解父亲的学问，但喻元白学富五车，他怎会对一个人的学问上的评价前后大相径庭？
后面那些话也是在打官腔，滴水不漏。
“只可惜，”喻元白忧伤地长叹一声，“恩师他并不瞧得上我，即使你我青梅竹马，他也从没打算把你嫁与我。”
“喻元白你闭嘴！”苏芷怒斥，“我已成亲，还望喻公子慎言！”
“是我失言，抱歉，阿芷。”喻元白唇边苦涩。
苏芷平复怒气，看向别处。
终于说出实话了，果然是从这个时候就对父亲怀恨在心，只是因为父亲没有把自己嫁给他，便狠毒至此。
苏芷有点不理解他的脑回路，就算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前世后来她也二嫁给他了啊，他既得偿所愿，父亲也没再拦着，他到底为什么非要至苏家于死地？
不过既然知道他仇恨的种子这个时候就已经埋下了，他又是那么记仇的一个人，苏芷觉得自己感化他几乎是不太可能了。
他们必然会走到兵刃相见的那一天。
只不过，要害苏家的主谋，不止他一个，现在一定不是对他动手的最好时机，若是喻元白早早没了，勾连的线索也断了。
苏芷突然想起前世她在枝头剪花苞那日，莺娘冲进来和她说的那句话：
“就是你的枕边人喻元白和那个狗皇帝联手做的！”
莺娘的话，真假性先不论，当今天子，是个怎样的人呢？
她的记忆里，无论前世今生，苏家，谢家都是颇得圣眷的，尤其谢家。
“喻公子，我来此是想问你，莺娘在哪儿？我想见她一面。”
喻元白有些意外，探究地看着她。
“阿芷怎么想见她？”
“不管怎样，小时候她也陪我一起玩耍过，我怀念过去不行吗？”苏芷刻意加重了怀念过去这几个字。
喻元白便展颜了，浅淡笑容如春风拂面。
怀念过去……她的过去中占据最多的就是他喻元白。
他摸出一块令牌，样式古朴雅致，上面刻有繁复古文的“喻”字。
“阿芷，你拿着这个信物去七彩楼，鸨母自会带你去找莺娘。”
苏芷心中讶异，莺娘这样早的时候就进了青楼吗？不过她一点没有表现出来。
“好，我用完会托人还给你。”
“不必了阿芷，你一直拿着便好，也许以后还有别的用处。无论过了多久，凭它，你都可以随时见到我。”
苏芷没回答，转身准备离开，裙裾在空中划过一道雪白的弧度。
“等一下阿芷。”喻元白隔着衣袖握住她皓腕。
“明日就是会试了，你能……给我一点鼓励吗？”
苏芷站定，并未转身看他，她想起前世喻元白会试的成绩，心想，他有什么可担心的，成竹在胸还要在这儿装。
不过她还是遂了他的意，背对着他平淡开口：
“喻公子会取得会试第一，夺得会元。”
喻元白笑了，松开她手，朝她温柔有礼拱手：“那小生在此多谢阿芷青睐了。”
苏芷想起两人少时在小花园第一次见面时，喻元白也是这么自称的。
她毫不留恋地大步走向胡同尽头的马车，衣袂翩跹。
上马车时，余光扫见胡同深处他还站在那儿看着她。
绿瓦灰墙，阳光不肯眷顾之处独立一人。
面容已看不清了，然青衫衣薄，不敌春寒料峭。
他看起来格外寂寥。
只是一件普通的薄衣裳，他倒是看得宝贝似的。
可伤害已然铸成，一世错误，她的少女时期早已燃烧殆尽，只余灰烬。
苏芷放下车帘。
“走吧。”
马车开始行驶。
*
依旧让马车停在离明昭侯府不近不远的地方，剩下的几步路她走回去，一如赶热闹逛街般，苏芷毫无异常地回了府。
进去的时候，她随口问了一句守门卫：“世子回来了吗？”
“回世子夫人，世子早晨出门了，到现在还未归。”
苏芷放下心来，不在就好，不然她还要扯谎解释她去干什么了，谢子曜多疑，未必信她是去逛街了。
主要是她还未重生的那半月，做了太多跌破她信誉值的事，导致虽然表面祥和，实际上她现在在谢子曜这里已经没有可信度了。
然而，苏芷刚坐好，正拿着喻元白给的那个令牌仔细地研究，意芷阁就来了不速之客。
“世子爷！您来了！”慧心比平日嗓门大了好几倍，就是希望里面的小姐能听到，赶紧反应过来，别露出什么不对劲。
苏芷吓得赶紧把令牌收进袖子里，装做镇定无常。
下一刻，谢子曜已经出现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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