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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是写于唐代的诗句,诗人凭栏远目看云起日沉,这时突然一阵凉风吹来,天地变色,预示着山雨将要到来。
如果要想看到“风满楼”的景象,一栋房屋至少需要满足两个条件,一是楼层至少有两层且通风较好,二是房屋近处无遮无挡。
我据此大概能想象出风满楼的模样,运气好的话,我们也许还没上岸就能看到楼顶在树丛中兀立着。
事实证明我又想错了,我们歪歪扭扭划出了渔网阵后,只看到面前山岸相连,树木丛生,茂密非常,一点也没有建筑物的影子。
我叹了口气,心说又得步行去找地方了。
示炎像是读出了我的心事,他把船牵到岸边对我说:“你在船上等着我,我去找找看。”
我倚老般地摆摆手,“我陪你去。”
万示炎没说什么,只是踩着水又上了船,拿出了他的骑行包,翻出一个像窜天猴的东西塞给了我。我仔细看了看,这应该就是他们万家的非正式信号弹。我以前听到过这东西的声音,声音变化很复杂,先是像摩托车发动机的低吼声,然后是非常尖细的高音,最后是一声浑厚绵长的爆炸。
“你如果遇到危险就用这个通知我,你保存好体力。”万示炎这么对我说。
我一瞬间还有点感动,但是很快就被另一种想法吞没了,我问他:“你在想什么?”
万示炎愣了一下,才说:“魏家人不能进万家禁地,你别因为我惹上麻烦。你能陪我到这里已经很好了,我也不是小孩。”
听一个我觉得是小孩的人说自己不是小孩,感觉总归有些奇怪。我没再多言,心里有了其他计划。
万示炎灵活地猫进了密林,很快就不见人影,我翘着腿躺船上等了等,之后洗了把脸,跟进了密林。
长期人迹罕至的地方一旦水土好点,植物就会长得如同喝了兴奋剂。好在这种地方不会长很多奇奇怪怪带刺带毛的植物,最多就是一些蔷薇科的藤蔓搅在一起难分难解,绕过去就是了。
万示炎行动比我灵巧,几乎没有声音,我失去了他的踪迹,只能自己找地方。
我本能地朝植物密度比较小的地方走,没多久就发现了一面池塘,明显人工挖出来的,规模中等,不过深度可以。这周围离活水比较远了,全靠雨水的池塘只蓄了三分之一的水。一架拱形的石桥横跨塘面,不知道用处何在。
我没在池塘周围找到明显的小路,但瞥见了示炎踩踏的几根草,又跟了上去。
没想到跟着示炎留下的踪迹,我越来越近密林深处,杂树长的虽然不算特别高,但茂盛异常,遮天蔽日的。一声鸟鸣虫叫都没听到,也许是时间不太对,现在还是下午时分。
我几乎是一不小心就冲出了隐蔽的树林,面前显露出一个小山包。小山包周围是一圈草皮,别说杂树了,连杂草都没有,像是被人工管理过似的。
山包上长满了奇形怪状的松柏类,有几棵树冠超大,也有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它们可能是被先后种上去的。
直觉告诉我离万家禁地不远了,我正准备上山包看看,万示炎不知道从那里突然冒出来。
他站到我面前,无由来地问了我一句:“你真的跟来了?”
我心想,我一个大活人就在你面前,还能灵魂出窍假身跟来了不成。我招招手算是给示炎压压惊,继续朝山包走。
走近才发现每一棵松树下都有一个石碑,我朝最近那个走去,上面刻着的名字是“万银材”。
“万家祖墓不是在得善公路边吗?”我抬头看着零星排列的石碑,忍不住问万示炎。
“这个地方我也不知道。”
“难道这里就是禁地了,可是风满楼不应该是栋楼吗?”我喃喃自语。
“如果俊哥误打误撞来了这边,也没歇脚的地方,应该早就走出去了呀。”我继续自言自语。
“再往上面走走吧。”示炎拽住我的胳膊,拉我往山包顶去。
除了精心修整过的草皮有些滑脚外,这山包爬上去并不费力。一直往上每个石碑上刻着的都是“万某”或者“万某某”,竟然一个外姓人都没有。每一个石碑下似乎都睡着一个没有妻儿,没有故事的万姓单身汉。
一只灰色的野兔扑在山顶的草皮上,直到我们离它只有两三米远时,它才蹬起后腿逃窜。野兔在这里竟然如此大摇大摆,蹲在平地一动不动,又呆又傻的,难道是生活在这里没有天敌。
我带着满脑子关于野兔墓地生活的猜想,登上了山包顶端,一下子明白野兔怎么那么呆了。
上了顶端就看到这山包背面有一座楼阁,层层叠叠的,楼顶飞翘的尖角就在我的身前脚下。
密密匝匝的瓦片和复杂的楼型设计,我都没来得及惊叹。而是立马想到如果这里有守墓人,刚才的兔子不是野兔,是守墓人养的家兔,那就说得通那只灰兔求生欲为什么那么低了。
眼前这座楼阁漆色比较鲜艳,颜色是现代化风格,但结构和细节看起来又不像近人所为,我琢磨是一座被人精心修缮的古楼阁——它应该就是“风满楼”了。
这座“风满楼”有常见的塔状建筑那么高,建在墓地山包和万恶山之间,显得瘦长。
我所在的山包刚才那面长满松柏,脚下这面却只有草皮,山势也更加陡。我犹豫着是选择原路下山,还是直接滑下去。虽然不知道那楼里有什么,也不清楚能不能进去,但山总归是要下的。
我想问万示炎的意见,但他看着那风满楼,目光中有一些我从未见过的敬畏和忧虑。我能理解他,身处万家以为自己只是个小少爷,结果一件接一件的麻烦事找上自己,一个又一个大景象接连出现。
他看起来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这让我产生了共鸣,因为我也经常是这个状况。
我正想拍拍他肩膀安慰一下,万示炎突然开始踢脚,我低头一看,刚才的灰兔子正嗅他裤腿。
一向比我稳重的示炎,反应有些过激,就差喊出了声,受到惊吓的他连续踢了几次脚,不慎顺着光滑的草坪溜了下去。溜下去前他还抓住了我伸在半空中的手。我为了避免头着地,调整了姿势,也被迫溜了下去。
连滑带滚地下了山包,他一声不吭,我持续尖叫。
最后我们从山包上弹离,径直摔到地面,我发出了响彻云霄的惨叫。浑身镇痛的我在地上龇牙咧嘴地滚着,万示炎也滚了几下,但他很快起身生拉硬拽地把我拖到了风满楼的墙脚。
我仍由他拖拽,其实心里想的是,就我刚刚那动静已经不用再躲了。全世界都知道这边有人闯进来了。